丢丢说:“我帮阿姨拖地,阿姨给我的。姐姐,我会赚钱了,等我长大,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姐姐,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家伙很懂事,知道自己花了姐姐很多钱,也知道姐姐的压力很大,就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赚钱……虽然只有三枚硬币,但也想在姐姐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再当面说一声生日快乐。 林与幼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将三枚硬币握在手心,对丢丢露出笑容:“姐姐不辛苦,你看到了吗?今天这个活动就是为姐姐办的,姐姐出名了,有钱了,还能给丢丢买很多的虎皮蛋糕。” 丢丢“哇”了一声。 男人冷不丁地出声:“当我不存在吗?” 哦,对,程京宴还在这儿。 林与幼站起身,牵着丢丢,看着他:“谢谢宴总帮我照顾丢丢。” 程京宴目光在一大一小身上巡视了一圈,然后淡声反问:“你就只是口头谢谢?” “不然呢?”要她三跪九叩? 程京宴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你这个秀,办得挺风光,但有无邀请函都可以进来,要是没有我,你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你觉得,你能这么顺利找回你弟?” 没严格检查邀请函,是怕被人说刚火就耍大牌摆架子,但他这话也是真的,丢丢今天要不是遇到他,确实没那么容易回到她身边。 林与幼抿唇:“那我请宴总吃饭表示感谢?” 以她对程京宴的了解,他应该会拒绝,等他拒绝,她就顺理成章揭过这茬,反正是他不要的…… “那就走吧。”没想到程京宴迈步,“你都赚大钱了,吃饭的地方,我可不接受敷衍。” 林与幼:“……” 她不信他听不出她那话是为了哄丢丢。 她是火了,也接了单子,但都还没有完成,因为还没给初稿,定金都没有拿到,现在依旧是捉襟见肘。 而这男人居然选了一家七星级餐厅,菜单上的价格看得林与幼要狠掐自己手心才能冷静下来,很怀疑他是故意的。 程京宴已经点好一桌菜,对上她目光,心安理得地反问:“看我做什么?” “……没,就是觉得宴总很有品位。”林与幼咬牙切齿的。 程京宴身体闲适地往后靠,他出身矜贵,与在这种把钱烧着玩儿的餐厅非常适配,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是亲姐弟?” 林与幼在给江不言发信息,告诉他丢丢找到了,不用担心,吃完饭就送他回医院。 顺口回程京宴:“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年纪差这么大的姐弟很少见。” “还不许人家老来得子啊?”林与幼嘀咕了一声,又问,“宴总,你刚才点了什么?丢丢不可以乱吃东西的。” 程京宴以为只是小孩子肠胃弱之类的原因才说不能乱吃东西:“儿童套餐也吃不了?” 林与幼却异常谨慎:“不知道套餐里都有些什么,上了看看。” 程京宴不以为意:“他没你想的那么弱,不是还能靠自己找到你吗?” 丢丢马上扭头,对林与幼露出一个“我很聪明吧”的小表情,林与幼好笑。 那天她去医院看他,顺便开了语音跟谢渊聊走秀的事,他在旁边听到了,知道她在水晶宫,默默记下,今天出了医院,医院门口就有公交站,他问了在等车的路人,去水晶宫坐几号车? 然后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上了公交,公交司机估计是没看到他,或者以为他是哪位乘客带着的孩子,没有投币也没有理他,一路驾驶把他送到水晶宫。 林与幼板着脸:“聪明什么,今天是你运气好,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不能一个人离开医院,万一遇到人贩子,被抓走,你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丢丢虽然觉得自己不会那么笨被坏人抓走,但还是乖乖巧巧地说:“林纪淮以后不敢了,请林与幼女士不要生气。” 林与幼弯唇,伸出手指:“拉钩。” 丢丢跟她拉钩,程京宴看着他们姐弟的相处模式,神色不自觉放松下来,喝了口柠檬水,再开口,话题已经不在丢丢身上。第19章砍下来赔你 “那八家想投资你们的公司里,有两家以前从未涉足服装行业,是纯粹的投机者,开的价格就算很高,不会运营,最后只会把你们赔在手里——除非你是打算捞一笔就跑,否则,选择他们,就是你最错误的决定。” 林与幼一愣,啊? 程京宴神色不变,继续说:“还有两家,虽然涉足过服装行业,但他们旗下已经有成名的婚纱品牌,你们去了,资源一定不会倾向你们,你们的高度,也只会和那个品牌差不多——你甘心只做一个二线?” 林与幼下意识接话:“然后呢?” “还有两家,虽然是行业头部,有成熟的运作模式,但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牌太多,你们只能算凤尾,想出头,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你愿意长期在高压下工作?” 林与幼被他一通剖析,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剩下两家,是程氏与碧云集团,应该是你们现在的首选,投资也好,发展也好,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有这两家在,你完全不用考虑别的。” 话说完,程京宴对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轮到她做决定了。 林与幼眨了眨眼,等一下…… 他说这么多,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吧?他想让她在这八家公司里,选择程氏,选择他。 这个人,以前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居然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人红就是好啊,连狗都会说人话了。 此等机会千载难逢,林与幼当然要拿乔了:“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那我也还有碧云集团可以选择,你们跟他们不相上下,你们有的优势他们也有,我还可以选他们。” 餐桌上有一盏水晶灯,照着程京宴俊美的容貌极具吸引力:“错。程氏有的优势,碧云集团不一定有。” 林与幼挑眉:“比如?” 程京宴声音很低:“他们有我跟你这么熟?” 林与幼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宴总这是在跟我打感情牌吗?” 程京宴淡道:“我是在教你,现在这个社会,有熟人好办事。” 两人对视着,林与幼本想从他那双从容微凉的眼睛里找到点别的意思,奈何程京宴向来深藏不露,无论心里想什么,面上都看不出来,看久了,反而被他那双无底洞似的眼睛吸进去。 直到服务生来上菜,她才匆匆收回目光,拿起柠檬水,掩饰地喝一口,低头一看,发现有一个小蛋糕。 林与幼愣住,菜都是程京宴点的,所以这个蛋糕……她看向他:“宴总,这是,你点给我的?” 程京宴反问:“难道我们三人之中,还有另一个是今天生日?” 林与幼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没出息地动心了。 他居然会特意为她点蛋糕。 “……谢谢。” 程京宴挑眉:“要点蜡烛许愿吗?” “不用了。”在他面前做这种事有点儿傻,林与幼直接拿起蛋糕刀,先切一小块给丢丢,又切了一大块给程京宴。 程京宴:“我不吃甜。” “我生日,你赏脸吃一口蛋糕怎么了?” 程京宴略微停顿一下,到底是拿起小叉子,尝了一小口。 只吃一口,他就将餐盘推远,仿佛让他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什么黑暗料理。 林与幼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程京宴看着她,拿起餐前酒:“生日快乐。” 林与幼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 她突然觉得,这个生日,是她最近几年来的生日里,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丢丢……还有他,都陪着她。 林与幼正想要说什么,铃声突然响起。 准确来说是两道铃声——她和程京宴的手机都响了。 两人看向对方,然后拿起手机,打给林与幼的是谢渊,打给程京宴的是他秘书。 那边的两人异口同声:“宴总与幼,不好了,出事了,秀场的香槟塔突然倒下来,砸到了许小姐!” 程京宴几乎是立刻离开座位,连跟林与幼说一声都没有,就大步走出餐厅。 林与幼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那通电话讲了什么,但也挺显而易见的。 她抿唇,对谢渊说:“你先去处理,我等一下就过去,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她让服务生将菜都打包,然后将丢丢送回医院交给护工。 并且对护工说:“这是丢丢第二次一个人离开医院,我雇你,是24小时照顾他,你再这么玩忽职守,我就向你的公司投诉。” 护工扭扭捏捏还想辩解,林与幼懒得听狡辩,直接走。 要不是因为这个护工照顾了丢丢好几年,熟悉丢丢的各种生活习惯,她早就换掉她了。 她出了医院,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个果篮,同时给谢渊打电话,得知他们现在就在圣彼得医院急诊,便拎着果篮直接过去。 急诊室里,林与幼看到小腿和手臂都贴了纱布的许枝梨,而许枝梨身边,除了跟左右护法似的程京宴和程斯以,还有程夫人,以及一对有些眼熟的夫妇。 林与幼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是许枝梨的父母。 夫家娘家都惊动了啊? 她将果篮放下,去看许枝梨的伤,诚恳道歉:“嫂子,不好意思,出了这种事,影响大家的心情不说,还伤到了你,这个伤严重吗?” 谢渊对她使眼色,意思是皮外伤,但他不敢直接说,毕竟被砸的是沪城第一豪门的二少夫人,再轻的伤,那也是严重的事……没看到许家父母都来了吗? 一看到主要负责人来了,许夫人横眉冷对,刚要说话,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程京宴抢先。 “草台班子,你们是在过家家吗,安保不行,设施也不行,真出了严重的事故,你担得起责任吗?” 林与幼说:“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我都可以承担。” 程京宴俊眉拧紧:“她是芭蕾舞者,双腿最重要,你承担什么?你承担得起吗?” 林与幼抿唇,转身,直视他:“出了这种事,我们作为主办方,肯定会负责任,该道歉该赔偿,我们都不会推诿。” “但是,我也想知道,好好的香槟塔摆在那里,前几个小时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倒下?一件事的发生总要有个起因经过,再追究主次责任划分吧?” “什么主次责任?难道她会故意去撞那个塔?”程京宴声线低沉,“少为你的管理不善推卸责任。” “……” 林与幼左看右看,看到护士的托盘里有把小刀子,直接拿起来,抵着自己的手臂,“那行,一报还一报,我把我的手赔给她,她跳舞靠的是腿,我画稿靠的是手,很公平了吧,你说,是从小臂砍下去,还是整条胳膊卸给你,尽管说。” 程京宴:“……” 没话说就闭嘴,狗男人! 身为许枝梨名正言顺的丈夫的程斯以一句话都没有,你个小叔子出什么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觊觎亲嫂子是吧? 林与幼气得心脏隐隐作痛,半个小时前才跟她说“生日快乐”的人,现在就对她咄咄相逼,川剧变脸都没他快!第20章你是护着她 她这举动把病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程斯以站出来说:“与幼,别激动,把刀放下,阿梨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两三天不要碰水注意上药就会痊愈。” 只是这样?程京宴那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枝梨被香槟塔砸得双腿残废呢,林与幼瞪着程京宴。 程京宴没表情。 程斯以又以兄长的身份说程京宴,“事发时与幼不在场,再说了,她是主设计师,只负责婚纱,不负责场地,就算布置有问题,也怪不到她身上,快把她的刀拿走。” 林与幼将刀放回护士托盘,丢下一句“我去交医药费”便转身出了病房。 交完费,林与幼没有再回到急诊室,反正那个房间里的人都不想看到她。 她的胃又开始绞痛起来,中午那顿大餐,她几乎一口都没吃,打包的菜还在丢丢的病房,但她这会儿没办法走回去,暂时坐在椅子上缓一缓。 想到程京宴那个态度,林与幼扯了扯嘴角,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一直都是那样,许枝梨永远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他今天给她买生日蛋糕,流露出的一点温情,只不过是为了山夕岁的招牌。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讨厌应酬,但可以为了生意去参加酒局饭局,那么为了生意,陪她吃顿饭也没什么了不起。 还好,还好紧接着出了这件事,不然,她就又要沦陷进去了。 林与幼感觉好点儿了,站起身,想回丢丢的病房,然而刚走出几步,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她手忙脚乱地想抓住椅子稳住身体,但来不及了,眼前一黑,她的人摔在地上,失去知觉。 …… 急诊室这边,谢渊已经离开。 许枝梨确实只是皮外伤,处理完伤口就可以回家,不过她身上的衣服被香槟弄脏了,许夫人给她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母女俩在室内换,其他人都退到门外。 程夫人先回去了,临走前看着程京宴,欲言又止,程京宴神色淡漠,她最后就没说什么,让司机送她回老宅。 许父站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自在,借口去开车,也先离开了。 这么一来,走廊上就只剩下程家两兄弟。 程斯以忽然说:“京宴,我知道你那么说,是想护着与幼,但与幼好像不理解,她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你回去要跟她好好解释。” 程京宴淡淡:“二哥指什么?我什么时候护着她?” 程斯以微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已经想明白了,程京宴在许家人开口之前先问责林与幼,还用那么蛮不讲理的态度,许家人就不好再开口了。 这就相当于,小孩犯错,家长狠狠责罚了,外人就不好再追究责任。 他就是在护着林与幼,要不然,以许夫人心疼女儿的架势,林与幼今天哪能那么容易就离开? 当然,林与幼那个“撒泼”的态度也很有趣,吓得许家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两个人,某些方面真的很相似。 程京宴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急诊室,然后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程斯以颔首。 程京宴大步离开,在急诊大门外看到谢渊,谢渊在给林与幼打电话,但无人接听。 他喃喃:“奇了怪了,跑哪儿去了?” 程京宴边走过去边问:“林与幼在哪里?” 谢渊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我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可能是手机开静音了。” 程京宴皱了皱眉,没有多话,大步离开。 谢渊长长地松口气,气场强大的人真的好可怕……不过海绵宝宝该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并没有。 林与幼是昏迷了。 好在并没有昏迷太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移动病床上,不知道要被推去哪里? “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帮忙推着的病床的男人柔声问她。 林与幼侧过头,看到一袭白大褂:“……江医生?” 是丢丢的主治医生,江不言。 江不言点点头:“我路过收费处,看到你晕倒了,但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晕倒,所以抽了血做检查,现在要去拍头部CT。” “不用不用。”林与幼忙道,“我就是犯胃病,加上低血糖,所以才晕的,别浪费公共资源了。” 既然这样,头部CT确实没必要拍,江不言将林与幼领回自己的办公室,给她泡了一杯麦片,拿了两个面包,林与幼也不客气,拆开就吃了。 江不言看着看着,忽然轻笑了一声。 林与幼抬起头,眨眨眼:“我吃得很埋汰吗?江医生笑什么?” 江不言摇头:“没有,只是想起当年你为了让我收下丢丢,大半夜翻墙进我家,被我家狗追得满院子乱跑的事。” 林与幼抽抽嘴角:“……陈年往事,无足挂齿,江医生的脑子那么金贵,千万不要让这些没用的小事儿占用您的内存。” 江不言只是笑,他很年轻,也很英俊,他有混血血统,五官深邃,还长了一颗脸颊痣,容貌非常吸睛,也很有辨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