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顾楚也不敢掉以轻心了,顾虔烧了三天,他不眠不休陪了三天,烧退了,他也累倒了――叫顾长安折腾太过了。 病愈的顾虔越发变本加厉,天气渐冷,他便三天两头出状况,不是拉肚子便是过敏,顾楚一步走不开,更不要思想着走。 顾承同他打视频电话,十分同情他的遭遇:“我尊重您的决定,等虔虔好了您就走,那种配偶不要也罢,对了您当时大出血的时候他还抱着您哭了呢,哭的可难听了,丢死人,我都不想叫他爸爸了,干脆您也带我走了吧!” 顾楚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顾承原本就护短,父亲一直是他努力的方向。 其实顾长安很容易成为一个奋斗的目标或者投奔依靠的对象,他所有的贪婪暴戾都被掩饰在温和无害的假象之下,在他小的时候,他就无法克制想要亲近他,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关注与温柔,哪怕是多一块蛋糕也好。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有过恶毒的私心,要是他没有父母就好了,族人一定会把他送到顾家大宅去,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想方设法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把他所有的宠爱都占为己有。 如果没有那个雨夜,等他足够强大,他大概会倒追他,但若是追到了他却还要同许多人分享,他便宁可不要,宁可远远看着,客客气气叫他一声顾叔叔,免得锥心。 可惜没有如果。大雨将他浇的透心凉,叫他知道了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待他好不过就是想尝一口鲜嫩而已。 没有这些年就好了。 当他从昏迷中苏醒,将床畔入魔一样的他同十几年前的顾叔叔重叠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耳边唯有那句想要什么都可以问他拿。 他想要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他的顾叔叔,他嫉妒他身边所有人,嫉妒的心都要死去,他想逃到一个什么地方去躲起来,不然的话,他求而不得的丑恶面目就要暴露无遗了。 等虔虔大一点便走吧,他下了决心了,到那时候,一天都不多待,马上就离开他。 然而顾虔总是长得很慢,余下的日子便是越来越难熬了。 顾长安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从前是从来不把公事带回家的,如今连高层会议都常常拿到家里来开。头一回顾楚不防备,早起抱着顾虔到书房去找前一天掉落的玩具,推开门,惊了一下,一屋子神情严肃的人抬头看他。 “哦,我太太。”他听到顾长安向他们介绍,而后神态自若捏了捏他的手。 又一次开着会,顾虔爬进去了,阿姨不敢去抱,来求他。他便一面将在桌上吃纸的顾虔交给他一面笑着对一众外人说:“我太太是救命的菩萨。” 顾楚不知道他是如何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荣晟的老板娘是个男人,他的头发早已留过了肩,一直拿皮绳松松垮垮束着,大约一时也分辨不出男女。 旁人不知,安娜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她曾无数次见顾楚进出老板办公室,那时老板就已经一副奴才样子,没想到这两年过去,顾楚的家教愈发严了,不要说应酬,老板连偶尔的消遣都要戒光了。 其实顾楚不怎么乐意顾长安长时间的在家带顾虔,他见他总有点怵,自那次酒店叫他“吃了顿饱饭”之后,这老东西重欲的毛病似乎不遮不掩了,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裸着的。发起情来有见缝插针的毅力,简直阴魂不散,连他在厨房煮咖啡他都要贴上来,那孽根杵着,硬邦邦磨着他的臀缝,一面还若无其事的伸手越过他去帮忙拿橱柜里的糖罐。 有一回同他二叔喝多了酒,半夜里竟摸到他床前来撸管,色胆包天的抵着他的嘴唇磨蹭,精液都溅在他脸上,竟还要舔他,酒气熏天的,差点叫他不能再装睡。 真叫人忍无可忍了。第二十三章 可怕的是此时的顾长安还在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自豪。他是真心这样想,哪个男人要是有这等风情的太太,那决计做不到他这样正人君子。当然了,也不可能会有哪个男人的太太像他的顾太太这般貌美如花,而且还是与日俱增,日复一日的更加美貌。 同那时带顾承大不同,现在的顾楚要沉稳得多,毕竟过去十年了。 原生家庭带给他姣好面貌的同时也给予了他孤独清冷的特质,尽管已近而立,为了事业也经历过摸爬滚打,但他始终都生活在非常安定的环境中,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有人倾注大量的心血去呵护,因此他懂得世道艰难种种却未曾经历许多,心底还怀着少年人的理想,仿佛旧时遗世独立的世家公子。与众不同的是,他年轻的身体还孕育过两个孩子,完好无损的两套生殖系统在他体内达到了平衡,这使他多了一丝异样的妩媚,即使是背影,都能让顾长安迅速的起生理反应。 秋季多阴雨,天气晴好的时候,他会在阳光充足的起居室里抱着顾虔看书,长发束起,穿着洗到褪色但却质地精良的旧衣,一边踱步一边不紧不慢的读书给顾虔听。那声音就像四月的和风,不但顾虔安静,连保姆阿姨都不知不觉停下手里的活儿将这一幕看得入迷。 老少咸宜男女通吃讲的就是顾太太了。 这么好的顾太太,怎么舍得叫他走了呢,有了第一次失败的出走,顾长安死灰一样的心便又活络起来,就如同被判了死缓,只要不是立刻毙了,总还有改造的机会。但他这苗头刚刚发芽,便叫顾楚一把掐了。 入冬之后,他同他来讲,等到顾虔周岁,他便要带他走。 生意人的精明早已使顾长安明白顾虔的重要性,尽管这个男孩还在顾楚肚子里的时候曾叫他失望,但那张小脸儿就像是顾楚的翻版,这意外的惊喜令他对他爱不释手,何况如今还要全靠他牵制顾楚。 “虔虔小了,带着辛苦,你一定要的话,先把承儿拿去。”他心里要吃人了,却还故作大方。 顾楚顿了顿,头疼的说:“是你给老太太出的主意?”那老太太最近总想找个机会将全家人召集起来把主母的位置传给他。这又不是拍电视剧。 顾长安见他皱眉,便走过去帮他按摩:“年纪大了容易多想,她还不是怕你把她两个孙子都带走。” 顾楚叫他弄得舒服,一时无话。他其实并不强求父子缘分,起意争顾承的监护权是怕顾长安结婚之后顾承受委屈,现在这个局面,已没有后顾之忧。拿走顾家的男孩想也不现实,就是顾长安肯松口,还有二老,还有那么些个叔伯。只是顾虔实在不能叫人放心,而他留在顾家又不是长久之计,人生长着呢,他总得有自己的营生。 顾长安摸着他纤细顺滑的头发,渐渐心猿意马,却还要唱苦情戏:“你是英籍,现在要带走虔虔,诸多不便,我不放心。承儿大了,不会拖累你,那边的资产可以统统转到你名下当作他的抚养费。不过孩子监护权给你的事情暂时不能声张,否则族里长辈们知道了,我很难交代过去。另外,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定期去看看孩子,往后虔虔大了也是一样,我偶尔,也会想听他们叫我一声爸爸。” 这是风险极大的投注,万一顾楚真的听进去了,他顾长安下半辈子可就所剩无几了。 顾楚这时候还真说不出“你还可以再结婚再有孩子”这种话,这一年多以来的种种历历在目,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他于心不忍。冷静的想一想,不管是顾承还是顾虔,跟着顾长安自然比跟着他颠沛流离来得强。 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顾长安见他恹恹欲睡,对孩子的态度不像孕期时那样坚决,便愈发胆大,说:“老太太这个事吧,你就随她去,形式而已,说不说你都已经是了,对吧……” 说着话儿手也不老实了,装模作样捏了一会儿肩膀便往领口里去。 顾楚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人也瞬间清醒,他站了起来,转身退了一步,懊恼自己的一时大意。书房很大,他心里却害怕,性事上顾长安有一百种强迫他就范的方法,但他害怕的不光是这个。顾虔出生前那几个月的颠倒混沌即使他刻意不去回想,身体却还有着深刻的记忆,那时候,他就像一匹贪得无厌的母兽,毫无廉耻的频繁的乞求同对方激烈交欢,仿佛没有精液的抚慰便要干涸而死。如果顾长安不是一味的予取予求,情况不至于那样糟糕,他给的永远比他要的还多,才会使他性瘾成癖,那种甜蜜销魂的极致快感,根本无法靠意志力戒断。酒店里那一次已然是导火索,既然决定要离开,他绝不能再被这样控制。 顾长安见他警惕得像弓起背的猫,便只好装傻充愣:“怎么了这是?” “你找别人吧。”顾楚说。 顾长安一愣:“什么?” “也不是非我不可吧。”他边说边往门边步步后退。 顾长安总算听明白了。不怪他反应慢,这两年光顾楚一个人就折腾得他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想得起来上外头寻开心。整日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真活得太滋润了,忘记了这小王八蛋心有多硬,他一直就无所谓他跟谁睡。 一霎那间怒火几乎要掀掉他颅骨,他像个傻瓜一样盼他回心转意,却忘了他的心压根就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我找谁去啊?眼前就有,我干嘛要出去再找啊?”他问他,步步逼近。 顾楚太熟悉这种气场,他慌忙转身开门,却怎么也拧不动门把,顾长安已然压了上来,将他困在了胸口与门板之间。推拒的手变得无力,鼻息间全部都是叫他沉迷的对方的气息,就同每一次的靠近一样,他会眩晕,会腿软,会变得柔软而湿润。 “我总要走的……”他像一只被摁在狮子爪下的兔子控制不住阵阵颤栗。 “那就走啊。”顾长安抵着他的口鼻慢条斯理的好像说情话,“到鬼门关了都能把你弄回来,我还怕你跑了?嗯?回英国啊?不够远吧?” 他一边在他耳边威胁一边摸他的背,又慢慢贴着皮肤摸到裤子里,在他圆翘的屁股上揉捏流连,直到摸到腿间大片濡湿才意外的停了下来。 怀里这具身体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知道他很敏感,但怎么会到这种程度,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单就是贴近而已。 顾楚早已无声落泪,别开头去不看他。 顾长安一下子心疼得什么怨气都忘了:“我闹你你难受是吧?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把他抱到沙发上,然后就跟找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一样在书桌抽屉里翻找一气,有时间没在大宅的书房里胡闹过了,他最后终于在沙发夹缝里找到一个安全套,撕开前竟还谨慎的看了一眼有效期。 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可是自己花儿一样娇气的太太。 顾长安连第一次都没这么温柔过,尽管一进去就舒服得一激灵,可他不敢大刀阔斧的弄。他觉得他让顾楚受莫大委屈了,这么些年,他唯一自信的就是没少过他这一口吃的,结果把人都操熟了,他倒装起君子来了,顾长安觉得自己真脑子坏了,怎么就忘了他孕期吃的那些苦了呢。 他把人放在自己腰腹上抱着,一下一下结结实实的撞进去,三两下便让顾楚绷着身体射了,随即承欢的腔隙深处也喷出了热情的体液,使得交合处粘腻不堪一塌糊涂。 过快的高潮冲击着中枢神经,顾楚因此失神,顾长安怕像上回那样把人折腾出病来,忍了一身汗:“就打算这么着就走了?这是何苦呢?” 顾楚叫他摁在怀里弄得酸胀,哽咽着咬他的脖子咒骂:“我就不能当你死了呀?!” 顾长安拍他的背,跟哄孩子似的:“哪儿那么容易死?不哭啊,咱想去哪儿去哪儿,不操心这一口吃的,你就是上天了我都一趟一趟给你送去!” 顾楚哭出来了。 顾长安最见不得他这种时候哭,越哭他越激动,血管里头血都要烧起来,就像把怀里白白嫩嫩的身体弄得一身青紫,弄坏了才爽快。 ――统共就剩这点儿用场了不是。 ??第二十四章 “所以您说服妈妈了?” 等会议室人都走空了,顾承才敢问万里之外四平八稳坐在首席的父亲。他刚旁听完年内最后一次董事会议,父子俩有了片刻时间共处,尽管是隔着一个宽大的屏幕。 作为家长,顾长安十分传统守旧,他并不擅长同孩子交流自己与妻子的私事。 “大人的事你少管。”他板着脸说。 顾承说:“可您一直就在教我大人该做的事。” 顾长安不做声,但也没有切断通话,父子俩就这么静默着,正当顾承灰心想要放弃时,顾长安才又说:“人事部门交了年后的招聘计划书,过两天你回来问问你妈,有没有意向到荣晟工作。” 顾承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怕把父亲惹恼,毕竟父亲只有面对母亲时才会有用不完的耐性。他很高兴父亲开始考虑让母亲回到他从前的生活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深爱着家人。就同他开始的时候一天想叫他几百遍妈妈,现在却更愿意叫他哥哥一样。 叫什么并不重要,他不想再给母亲增添精神负担。在向家人公开这个秘密之后,他觉得母亲可能会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自我认知上,他应该更倾向于自己从前的性别,而且他早已被父亲惯坏,比起母亲他确实更像一个哥哥,一个从来没有过家族责任,被父亲用玫瑰和蜜糖惯大的哥哥。 他想父亲应该比他先考虑到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父亲表现的很顽固很愚蠢,但其实关于母亲,他比任何人想得都周到。 “那么,您预备给妈妈一个什么位置呢?”出于好奇,他多问了一句。 他那向来算无遗策的父亲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咖啡,回答说:“我的办公室助理。” 顾虔确实是越来越独立了,自学会了爬,主观上他便不再需要人陪伴。宅子很大,他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早起先爬到厨房门口去看看今天的菜目,然后爬去花厅检查鞋架上面的鞋子数目,接着爬去客厅攀着沙发练习直立行走,晌午喝完奶,又去书房为父亲主持会议,如果有新事物发现,还要塞进嘴里认真鉴别一下。 为了这个家,他操碎了心。餐厅椅子没放整齐,他严肃指出:“嗯!” 花园里梅花开了,他逢人便指:“嗯!” 管家走路踩到了地砖缝隙,他皱眉提醒:“嗯!” 保姆阿姨放错了玩具顺序,他强烈抗议:“嗯!” 奶奶穿了件新连衣裙,他大力肯定:“嗯嗯!” 整日里他比任何人都要忙碌,甚至还企图爬到院子里去,保姆阿姨着急抱他,叫顾楚拦住了,一家子大人围观他撅着小屁股后退着下花厅的阶梯,一只小脚在半空中踩了半天没踩到底,便又丧气的爬了回来,若无其事的当着众人的面爬到别出去了。 除夕夜顾承赶回来,一见顾虔,便把所有事情都忘记,连父亲的重任也忘了,眼里只有弟弟了。不但样样亲历亲为,还亲手把弟弟在父亲大床边的小床拖到自己房里,恨不能日日夜夜抱着不撒手。 顾长安只好亲自去跟顾楚谈工作的事情。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顾楚诧异。 顾长安振振有词:“你是顾家一份子,为荣晟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并不过分。” 顾楚说:“有这个必要吗?我是做外贸的,荣晟的大头在实业。” 顾长安说:“作为承承的监护人,你当然有必要深入了解荣晟的企业文化和运营模式。” “我不会在境内久留。” “去了英国,那边的公司一样要落到你肩上,不如先在本部熟悉业务。” 顾楚只好坦白:“要考虑工作的话,我更想回去和从前的同事一起工作。” 顾长安意义不明的点点了头,说:“你是应该回去看看。” 顾楚很快便知道了顾长安说那句话的意思,他在自己从前的办公室里又一次见到了邱恒之。 难怪,当初的转让费那样丰厚。 一年多的时间邱恒之几乎把公司规模翻了一番,原来的老员工也基本裁完,他倒是挺客气请他喝了杯茶,说:“当初你要是肯听我的,也不会落到要卖公司的下场,好在顾总念旧情。” 顾楚说:“多亏了顾总。” “那是。”邱恒之依然有些瞧不上他,“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顾楚说:“没着落呢,还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