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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嫌奶奶是棺材匠，放炮点后院2（第1页）

5我俩兵分两路去找。大黄是陪了奶奶十年的老狗了。我爷死后，它对她来说它就跟家里人一样。大过年的家人少一个，她心里肯定担心。可直到我俩重新在家门口汇合，依旧没有看到大黄的身影。看着奶奶有些苍白的脸，我心里咯噔一声。干巴巴安慰：“没事，说不定是贪玩跑山里去了，晚点肯定能回来。”可显然，她比我更清楚。大黄已经是老狗了，早就跑不动远路了，根本不会进山。出事了。正在这时，隔壁院子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声接一声，是利器砍什么东西的声音。昨天大年三十都没听见他们剁骨头，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伴随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的心脏几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奶奶你先进屋，我再去找找。。。。。。”奶奶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我和你一起。”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到了张老头院子门口，我依旧被眼前的景象砸懵在了原地。满地都是血。张老头抄着砍刀，一下下劈砍着案板上的肉。而大黄的脑袋，却被随意砍下扔在院中的洗菜池里。紧紧闭着眼。看到我们的到来，张老头扔了手里的刀。捡起一块肉朝我们递来，森森一笑：“来都来了，见者有份。”“狗肉真挺好吃的，就是你家狗有点太老了，肉柴！”6我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你会遭报应的！”奶奶声音颤抖。张大爷笑了：“报应？你这种人都没报应，我吃个狗肉就有报应了？”“要是世上真有报应，你和你一家才是最该遭的！”“要不是你，我老伴怎么会瘫！”我缓缓直起身。把浑身颤抖的奶奶拦在身后。看着浑身是血的老头，牙都要咬碎：“你老伴偏瘫是你坏事做多老天看不下去，跟我奶奶有什么关系！”张老头瞬间暴怒，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骨头。“你放屁！当然跟她有关系！”“棺材匠本来就晦气，她一个女人干这行更是阴气缠身！”“我老伴当年吃了这老东西一口饭回来就瘫了，不是她害的还能是谁！”“你和你奶这种人穿一条裤子，早晚一起被雷劈死！”奶奶死死揪住张老头的领口，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混蛋！”她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老头却被激怒，一把将奶推得后退好几步。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阴森：“你把我老伴害成这样，我只杀你一条狗已经算念旧情了，别给脸不要！”“还不服气是吧？”他目光在我俩脸上徘徊，挤出一个冷笑。扬手就把手里的骨头摔在了地上。骨头翻滚几圈，最终停在了他家狗的饭碗旁边。“旺财，开饭了。”“今年过年给你也开开荤！”7我奶发惨叫一声，扑进院子。硬生生把骨头从狗嘴里扣了出来。满手都是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旺财的。院子里肉块太多，她两只手拿不下。就把它们兜进衣服里。我实在看不下去，抹了把脸上前帮她一起装。大黄是条好狗，奶奶本来说要给它好好养老送终的。这两天下雪太冷，还给它织了条围脖。可惜它没这个福气。出门的时候，张老头拦在门口。“我辛辛苦苦卸肉，你们就这样直接拿走了？”“不给点辛苦费也得分我几块肉吧。”被我狠狠撞开。回家后奶奶一声没吭进了后院。我知道现在安慰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劈木材。我知道，这事要给大黄做个小棺材。我不懂这些，只能在一边打打下手。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算为大黄出一份力。奶奶虽然老了，但手法一点也没生疏。俩人忙活一天，赶在天黑透前把棺材拼了起来。大黄被一块块装了进去，就近葬在了后山上。奶奶说这样想它的时候能随时去看。说到这里，我把她搂紧怀里。她像小孩一样呜呜哭了起来。我只能安慰她，明年还来看她。可我在心底知道，就算是这样也弥补不了大黄在她心里留下的空缺。接下来几天，家里再也没了其乐融融的氛围。明明只是少了只狗，却又像少了好多东西。我越发焦灼起来。一方面我开始忧愁我走了奶奶该怎么办，一个人该有多难受。另一方面又在愁，这几天越下越大的雪会不会影响到我回城里工作。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在手机上收到了当地大雪封山的短信。而我的焦虑也随之消失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陪奶奶。放在之前，她肯定会因为我能多陪陪她感到高兴。可如今，她的嘴角已经变得太沉重了。连一个笑都扯不出来。我心疼地把她搂紧怀里，刚想安慰些什么。却听见隔壁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张老头的声音。8我让奶奶先休息，自己出门想看看怎么回事。穿好衣服悄悄来到院墙旁边，哭声已经停了。太冷了。我等了会没等到动静，就想回去。刚走两步，张老头的声音再度响起：隐约只听到几个关键词：“订棺材”、“时间”、“加急”之类的词。我意识到，张奶奶可能没了。但显然，大雪封山影响到了棺材的运输。没人接他的单。我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个电话。我只知道我站了多久，他就打了多久电话。直到我进屋，他都依旧在重复不停地往外拨号的动作。我把自己听到的内容转告给奶奶。她却闭上眼，眼角溢出一滴泪：“命，这都是命。”从她的话里，我才知道，村里老人到了一定岁数都会给自己备棺材。为了就是以防万一。可张老头忌讳这些。不仅看不起棺材匠，更觉得早早备棺材是在咒自己早死。所以才落得现在这种境地。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容里说不清是苦涩还是释然。“他会来求我的。”9奶奶没说错。张老头看不起他，也不想跟她这种人低头。所以一开始完全没有找她帮忙的打算。直到第二天白天，他都依旧没有放弃给外面的棺材铺打电话。张奶奶死的第三天，依旧没有订到棺材。他慌了，开始去村里挨家挨户借。可村里老年人大多比他还大，根本承担不起这个风险。都想给自己留着。虽然天冷能最大程度保证尸体不腐烂。可离雪停遥遥无期，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第三天晚上，张老头头一次踏进我家的院子。他站在门外，身上积满了落雪。我们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有邀请他进屋的意思。面对我俩审视的目光。张老头泛着青白的脸抖了抖，颤着嘴唇没说话。勾着腰，缓缓弯下膝盖，“噗通”一下跪在了雪地里。朝我奶奶重重磕了一个头。“村里就你一个人会做棺材。”“求求你，帮帮我老伴。”再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沾满了地上的雪。他却不敢停，又磕了一个。“之前的事，是我王八蛋，是我畜生不如。”“可我老伴是无辜的，我求求你帮帮她。”第三个。“只要你愿意做这口棺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想让她入土为安。”他涕泗横流。可天太冷了，液体很快冻结在了他脸上凝成冰。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不止多少个后，他脸上已经乌青一片。再也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奶奶终于打断了他的动作：“可以。”张老头面容呆滞，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奶奶说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阵狂热的欣喜。可这丝喜悦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被奶奶接下来的话钉在了脸上。“我只负责教你。”“但能不能做出来，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10“可我根本就不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奶奶掀起了自己的裤腿，上面布满了血淋淋的伤口。是拿回大黄骨头的时候，被张老头家的狗咬的。张老头不说话了。他别无选择。在奶奶的指导下来到后院，制作棺木。这里的木材只经过了最简单的切割，之后的每一步加工，都要张老头亲自来。一块木头比他人还要高，他抗一块就要歇半天。好不容易架在了板凳上，这却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开始。切割、打磨、刨平，再凿出组装时需要的榫卯凹槽。每一步都不容出错，否则整块木料都会报废。我和奶奶在屋里当监工，张老头在外面挥汗如雨。大冬天出汗不好受，又冷又热，堪称酷刑。很快地，他的手因为操作不熟练，被工具切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手磨破了皮，磨起了泡，偏偏还不能停。他一停，他老伴就又晚一天入土。只能死撑着口气卖力干。水泡又很快磨塌，握工具的手上全都是血。干涸后和工具手柄黏在一起。想换工具的时候就只能硬生生扯掉一层皮。我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是否会后悔自己曾经对棺材匠的偏见。我只知道，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手都会钻心的疼。这是他的报应。想到这，我转头看向奶奶：“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答应这种人的请求。”“太便宜他了。”我本以为一向善良的奶奶会不赞同我的观点。谁知她却笑了，反问我：“你觉得他真能做好这幅棺材吗？”11很快，我就知道了奶奶话里的含义。木材不够了。张老头没日没夜做了整整三天，几乎已经累成了一滩烂泥。可付出并不一定就有收获，努力过后也不一定就能如愿以偿。比如现在。棺材的棺盖，长度不够。张大爷状态已经到了临界点，发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找到奶奶。试图向她询求补救的方法。奶奶却只是摇头。张老头的不信，扑到奶奶脚底苦苦哀求：“帮人帮到底，我求求你了！”“我老伴差一点就能入土为安了，就差一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一秒，他扬起巴掌狠狠甩到自己脸上。“我畜生不如，我不得好死，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几巴掌下去，他脸颊高高肿起。可奶奶只是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只能换木材重新做。”“哪里有木材，我现在就去搬——”可下一秒，他颤着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而更长的木材，早已在除夕夜那场大火里烧成焦炭了。他还死心，试图在奶奶的表情里求证。奶奶朝他摇了摇头。张老头的心中崩了整整三天的弦，在此刻彻底崩塌。他跪坐在雪地离，再也没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人在绝望之际，连流泪都是静默无声的。而我和奶奶，没有一个人有去扶他的意思。12我以为张老头会放弃。毕竟已经没有办法再补救了，而他看起来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能力了。很多时候一口气松了，就很难再聚起来。他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可就在我和奶奶以为他不会再来时。当天晚上，他提上了几块腊肉再次敲开了我家门。“做棺材需要啥树？我去找。”在奶奶嘴里得到答案后，他毫不迟疑地进了山。显然，我低估了张奶奶在他心中的地位。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他在一些人眼里可以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可在另一个些人眼里，说不定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很显然，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剧。很多事不是凭借爱情和一腔孤勇就能做到的。山里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找到合适的树，再凭借一己之力将其砍倒，最后再顺利把它拖回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更何况还是在晚上。于是意料之中，他在第二天早上无功而返。浑身湿透，拖着一条伤了的腿一瘸一拐地折返。下午又进了山。晚上赶了回来，依旧一无所获。我奶拦住了他，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等雪停吧，你做不好的。”“可是我老伴她等不了！”这句话吼尽了张老头最后一丝力气。他缓缓跌坐在地，揪扯着自己头发，呜呜哭了起来：“可是我老伴等不了了。。。。。。”13可是没有人同情他。如果他没有烧毁奶奶的后院，就不会差最后一块木材。如果他没有杀大黄，奶奶就不会被旺财咬伤无法做棺材。如果他对奶奶没有这么大的恶意和偏见，一切都不会发生。这是他活该，张奶奶迟迟无法下葬，也是被他牵连。或许是自己也想到了这点，也或许是接受了事实。张老头哭够了，狠狠抹了把脸。颤颤巍巍走进我家后院。最后把那具称不上棺材的棺材拖了出来。拖回了自己家的后院，一锹一锹挖起了土。已经结了痂的手很快又磨出了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依旧机械地重复着翻土的动作。几个小时后，一个能容纳棺木的坑终于被挖了出来。时隔快一个周，张奶奶终于入了土。他低声呢喃着什么。我辨别了一会才听出，说的是：我对不起你。他确实对不起张奶奶。也不止对不起张奶奶。我和奶奶回屋睡觉前，张老头呆坐在坟前。第二天起来，他依旧坐在那。如果不是偶尔手指会动一下，我几乎要怀疑他已经冻死在了雪地里。他对张奶奶的感情如果真的深厚至此。那么我想，他应该会为自己没能好好把她下葬懊悔一辈子。只可惜，太便宜他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这种人该死。他自己做错的事，应该由自己承担后果。张奶奶又没错。只是我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个想法，居然真的会成真。14当天晚上，我家院子门就被疯狂砸响。张老头一边砸门，一边朝屋里的我们怒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做棺材的最妨人！”“如果不是你，我老伴怎么会死？”“我后悔，我后悔死了！当初我就该把你们连那只畜生一起杀了喂狗！”“开门，你们开门！”我意识到这种人就像捂不热的蛇。他认定奶奶不吉利，所以遇到的所有不顺心都会被归结在奶奶头上！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反咬我们！我心脏狂跳，耳膜都被自己心跳声震得生疼。好几次都以为门会被直接砸开，没想到却一次次挡住了。奶奶递给我一把刀，朝我摇摇头。“他进不来的。”这句话犹如一记定心丸，让我瞬间安心下来。既然奶奶能做出嵌合精密的棺材。那么一道结实的木门，对她来说当然不算难事！伴随着屋外踹门声的停息，我缓缓松了口气。心里暗暗下决定，无论奶奶这次再怎么拒绝。我都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张老头太危险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疲惫感吞噬了我的意识。我沉沉睡去。再有意识，是被一阵奇怪的响声吵醒的。奶奶在炕上睡得正香。我感觉不对，披着衣服爬起来。一出门，就被眼前的火光吸引了视线。我转头一看，张老头的家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而我刚刚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房梁被烧塌砸在地上的声响。15火已经把房子烧得只剩框架，这会几乎已经快要燃尽了。村里有人被惊动，一起赶过把火扑灭后。众人在屋里地上发现了被活活烧死的张老头。他死在门口，显然是生前挣扎过。身上压着的根房梁，则是他没能逃出去的关键。如果说上次我家失火，是因为他放炮不小心点燃了柴堆。联系到他晚上在我家挑事的行为。这次的失火，显然不是意外这么简单。我看向姗姗来迟的我奶，她表情十分严肃。“火还是从后院才是烧的。”我心中了然，下一秒却又升起一阵深深的寒意。他果然想致我们于死地。而这次之所以没能成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风向是往找老头他家刮的。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我和奶奶有了前车之鉴。把后院的木材全部堆放在了靠两家院墙的位置。远离房屋，在中间构建了一个隔离带。如果不是两者因素结合，我和奶奶早就已经葬身火海了。这次找老头的死，只能说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他没有动起害人之心，也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可我心中再也不会为这种人升起任何波澜。因为但凡他没有死，依旧会对我和我奶恶语相向。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执迷不悟，觉得：“火之所以烧到他家，是因为我奶阴气重害了他”的场景。我看向我奶，她也摇了摇头。显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村里没有多余的棺材给张老头。于是只能草草挖了个坑，草席一卷就丢了进去。还不如张奶奶。老头死后没多久，雪停了，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我最后问了遍我奶，要不要跟我进城里。她摇头，“我生在这，也要死在这，这里就是我死后的棺材。”我没有再劝，只是默默下定决心以后多来看她。本来就孤单一个人，现在连大黄都没了。更何况人老了，见一面就少一面。我只能趁着自己还能多爬几年山路，多见她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