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像有点卡粉了。” “哪里哪里?”苏佳穗从包里掏出粉饼,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还好啊,这不是很服帖吗。” 纪景忍着笑说:“嗯,今天妆画得真好。” “是吧,我还涂了亮晶晶的眼影呢,贼闪。” 女友虽然属于“易燃易爆”类的危险品,但只要掌握一定“消防”技巧,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要换了别人,比如江延,肯定揪着运动服的事不撒手,非吵起来不可,哪有他这份千锤百炼的机智。 思及此处,纪景心里一下踏实了,而后哄着女友去一楼的阿迪买了身运动服,灰色短袖,黑色短裤,加起来总共四百八。纪景蛮喜欢的,因为苏佳穗说他穿上特别帅。 买完衣服要回六楼,不想挤电梯,也不想爬楼梯,两人心照不宣的宁愿绕点路去坐扶梯。 一楼到二楼的扶梯正对着一家大型母婴店,外边陈列了好多小宝宝的衣服和玩具。 苏佳穗忽然抓住纪景的手腕,一边摇晃一边说道:“你看你看,那个草莓小裙子好可爱啊。” 于母婴店的店员而言,商场里每一对男女仿佛都是持证上路,不管多大年纪,都是潜在客户,所以脸上挂着充满亲和力的微笑说:“新婚夫妻有八折优惠哦。” 新婚,夫妻。 纪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女友挽着他手臂逛母婴店的场景,以及,长得像他,更像女友,穿着草莓蛋糕裙小女孩。这一刻,仿佛浑身的血液全部涌到头顶,脑袋涨得发麻,脸也滚烫,走路差点同手同脚了。 幸而程向雪打来电话,苏佳穗忙着接电话,没察觉到他的窘状:“就上来了,你们先玩嘛,啊?江延这么快就学会了啦,哈哈,他还挺有运动天赋的。” 没说两句,苏佳穗就挂了。 纪景:“我也很有运动天赋。” “头脑简单,四肢要再不发达……”苏佳穗睨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谁头脑简单?我好歹是你男朋友,你就算心里这么觉得,也不能说出来吧,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真的,你有时候真挺让人生气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也就是我能容忍你,换了别人,哼。” 纪景幻想着苏佳穗乖乖听他教训,眼泪汪汪的认错,赔礼道歉,感觉心里爽快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 “五根手指还各有长短呢。我就不信江延这么全面发展,他肯定有个致命缺点,你没发现罢了。” “就算是各有长短,也不能太短啊,你这五根手指头少了哪根能行?” 纪景思考一会说:“小拇指吧,我平时好像真不怎么用。” 苏佳穗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纪景把购物袋挂在手腕上,做了个敲键盘的动作,两根小拇指微微翘起来:“你看,我真不用。” 苏佳穗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下颚上。 “……” “好赖话你听不懂啊?” “能……我能听懂。” 纪景挨这一下其实并不疼,苏佳穗根本没用劲,可杀伤力远比纪汉华一顿皮鞭子要强。 纪景抿着唇,闷闷不乐,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怎么说呢,真假掺半吧,他希望苏佳穗看到他生气,主动来哄哄他。 可苏佳穗还不高兴呢。 苏佳穗不像他,有话从来不在心里憋着,一定当场发泄出来。 “一要讲正事你就嬉皮笑脸的,真烦人,有能耐你就这么混下去,随随便便考个二本,把钱拿到手,然后整天琢磨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一直混到死。” “……” “我真想不明白,人活着起码得有点追求吧,你小时候写关于梦想的作文吗?” “写过。” “你写的什么?” “宇航员。” “瞎写的吧。” “嗯。” 苏佳穗又抬手,纪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苏佳穗见状,就笑了:“躲啥,你头发上沾了个小毛毛。” 女友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纪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赶紧下台阶:“那你写的什么?” “医生。” “为什么?” “你有听过那个吗,医学生的宣誓词。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我要做医生,救死扶伤,也许未来很多人是因为我生命才得以延续,你不觉得很酷吗?” 岂止很酷。 纪景看着她,攥紧手掌,深吸了口气道:“那我也做医生。” “你可够随便的。” “我认真的。” “行啊,你努努力,争取再往上提三百五十分,就算将来不做医生,也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别小瞧人——” 苏佳穗弯了弯眼睛,这会火气消散,又觉得男朋友实在可爱。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第16章 ◎结婚还太遥远怎么也得三年五载◎ 滑冰场刚开不久,正办优惠活动,人比较多,苏佳穗和纪景来得晚,连冰刀鞋都没租到,只能隔着一层大玻璃眼巴巴的看着。 他俩看着,程向雪等人怎么会玩得尽兴,干脆提前结束,打算去吃纪景推荐的那家烤鱼。 听说是纪景请客,苏佳和唱起反调,不爱吃鱼了,闹着要回家。 江延:“正好,我们一起回去,把上午那套题讲完。” 苏佳和:“……” 这么多人作见证,尤其当着纪景的面,苏佳和肯定不能突然间又爱吃鱼了,真是宁愿回家听江延讲题,也不愿丢这个脸。 看着两人搭乘出租车离开,苏佳穗抱着程向雪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看没看到苏佳和那表情,快憋屈死了。” “哎妈,你弟是真缺心眼,有人请吃饭还不积极,这下好。”程向雪摇摇头:“江延也是的,亏他下得去手。” “江延本来就得早点回去,他睡得早,不过他是真的很变态啊,从来都不熬夜刷题,周四那天晚上我点灯熬油到凌晨一点,他八点半就洗澡睡觉了,结果大考他甩我二十多分。” “羡慕嫉妒恨吧,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 陈旭摸摸鼻子,把话题从江延身上拉回来,问纪景:“那家烤鱼在哪啊?” 纪景被“天才和凡人的区别”打击到了,有点意兴阑珊地说:“大兴路。” “那走啊,我都饿了,正长身体的年纪,可耽误不得。” 陈旭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程向雪就像只猴似的钻了进去。 “靠。” “感谢感谢。” “你这么丁点小个老坐前面干嘛!” “我不晕车嘛。” 陈旭和程向雪争辩的功夫,苏佳穗已经坐到了车里,占据边缘位置。 纪景看着陈旭,陈旭看着纪景,几乎异口同声:“你坐中间!” 程向雪从车窗里探出头:“哎呀,能不能别老为这点屁事吵吵,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 他们四个经常结伴出来玩,回回打车,回回要吵这么一场,都不爱坐后排中间,而十次有八次倒霉的都是陈旭,十次有八次给车钱的都是陈旭。 一到目的地,人家开了车门,撒丫子就跑,留他自己,不给钱不行。 幼稚无聊的把戏,那三个人却乐此不彼,看陈旭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已然成为饭前助兴小节目。 当晚,陈旭九点多才回家。 奶奶还没睡,坐在客厅织毛衣:“小旭啊,电脑修好了吗?” “修好了,我明天放学去取。” “吃饭没有啊?” “吃了,小景请客,我们大兴路那边吃的烤鱼。” 陈旭换好拖鞋,打着呵欠走进来:“奶奶,这么晚还织毛衣。” 陈奶奶虽然满头银丝,但精神很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知性优雅:“快入秋了,早点织完你就能早点穿上,去年给你织那两件袖子短了吧。” “还行,凑合着能穿。” “哪能凑合呀。”见陈旭呵欠连天,陈奶奶忙道:“好了,快去洗澡,明天要上学呢。” “不着急,奶奶,冰箱里还有胡萝卜吗?” “有吧,大晚上的吃什么胡萝卜啊。” “对眼睛好。” 陈旭走到冰箱前,拿了根胡萝卜,又飞快的跑上了楼。 “这孩子,你都没洗——” 陈旭家的房子是他爷爷留下的小将军楼,面积不大,也并不奢华,处处陈旧且质朴,然每个角落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棕红色的木地板时常打蜡,保养得宜,光可鉴人,家具是老家具,不曾换过,不曾刷漆,沉淀着岁月感和过往记忆。 陈旭原本住在阁楼,父母离婚后,他搬到了二楼主卧。 现在阁楼住着他的宠物,一只雪白雪白的长毛垂耳兔。 陈旭偷偷养着它,养了有小半年,奶奶腿脚不便,到现在都没发现。 垂耳兔很喜欢吃胡萝卜,陈旭一递过去,它就露出两颗兔牙小口小口的啃起来,很快两腮鼓鼓,撑出肥嘟嘟的脸颊。偶尔抬眼偷瞄陈旭,有一点机警和小心,不过陈旭稍微把胡萝卜往自己身边挪一下,它便抖着毛绒绒的尾巴,抬起两只短短的前腿,奋力向前一扑,着急的呀,要把胡萝卜紧紧抱住。 陈旭笑笑,坐到地板上,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兔毛:“好乖。” …… 纪景又一次夜宿在女友家。 哪怕不受老苏和小苏待见,他也是真愿意在这住。 闭上眼睛之前,女友会推开房门,笑着和他道一声晚安。 刚洗完澡的苏佳穗,穿着鹅黄色睡衣,浑身散发着甜甜的香味,哪里还是什么破灭魔龙兽,简直是超可爱的皮卡丘。 纪景侧过身,看着苏佳和那张跟苏佳穗七分相似的脸,不自觉的笑出声。 一旁的苏佳和汗毛都竖起来了,很想一脚把纪景从床上踢下去,但纪景背后有苏佳穗和孙女士撑腰,他惹不起,只能忍,比勾践卧薪尝胆还难受。 也有意去书房睡,书房的沙发展开就是一米五的大床,可老苏那边又不允许,打从一开始老苏便下过死命令,但凡纪景在家里住,必须跟苏佳和一个房间,原话是,省得小兔崽子半夜三更玩暗度陈仓。 苏佳和肩负着这项伟大使命,断然不能擅自离岗,因此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纪景稍有个风吹草动他就醒了,他讨厌纪景,就像讨厌八百年没换过一次的闹钟铃声,纯粹的应激反应。 纪景也知道苏佳和是被逼无奈才跟他睡一张床,轻易不有什么大动作,甚至为了避免起夜去厕所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晚上连水都不大喝。 说老实话,不比苏佳和卧薪尝胆舒服。 早上六点不到,纪景口干舌燥的睡醒了,他刚坐起身,苏佳和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看窗外天光大亮,又窝进被子里睡回笼觉。 纪景无奈的摇摇头,一口气喝掉整瓶矿泉水,去卫生间洗漱。 孙女士很注重孩子们的营养,早餐从来不糊弄,五点半就起来煲汤了,而厨房一运转,整座房子便逐渐从沉睡中清醒。 把鱼放进煎锅,孙女士看了眼时间:“江姐,来帮我看一下火候,别糊了。”说完,快步走到楼梯口,中气十足地喊道:“穗穗,佳和,小景,赶紧起床——” 话音刚落,纪景穿戴整齐出现在孙女士的视线中:“阿姨早上好。” 纪景在孙女士这立了一个乖巧懂事,知书达礼,绝不恃宠生娇的贤婿人设,孙女士哪能不喜欢,哪能不信任,哪能不委以重任,当即将叫龙凤胎起床的差事托付给他。 龙凤胎都爱赖床,没个人在旁边盯着是真爬不起来。 纪景推开苏佳穗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九月中旬尚且闷热,苏佳穗没盖被子,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睡衣往上蹿了一截,露出白白嫩嫩的肚皮。 纪景红着耳朵把她的睡衣缓缓拉下来,然后用手指轻戳她的肩膀:“穗姐,穗姐。” 苏佳穗皱起眉头,翻了个身,抱住蓬松柔软的被子,有点烦躁的嘟囔:“别弄,我再睡会……” 纪景喉咙痒,心也痒,忽然很想和苏佳穗结婚,很想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被她这样抱着,听她哼哼唧唧的撒娇。这念头就像一场春雨过后,草籽破土而出,一眨眼便摧拉枯朽的蔓延山野。 可是,结婚还太遥远,怎么也得三年五载吧。 纪景叹了口气,单腿跪到床上,握住苏佳穗的手腕,一把拽起来。 “啊——” “起来啦。” “都说了再睡五分钟——” 睡回笼觉的人对时间流逝没有概念,眼睛一闭,五分钟是她,半小时也是她。纪景很严肃道:“已经让你多睡了十分钟,我连你眼睫毛有几根都数清楚了,快点快点。” 苏佳穗很勉强的睁开一只眼:“几根啊?” “一百三十六根。” “没数下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