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如此敏锐,青葛没?想到。 她便?起了捉弄之?心,故意不言语,反而倏忽一个飞起,无声无息地飘至他的身后。 宁王眉眼轻挑,之?后骤然转身。 青葛轻巧地一个侧身,敏捷地避开宁王视线,闪身陡升至房梁上。 宁王的视线落了一个空。 他望着空荡荡的花厅,勾唇一笑:“这?是?哪里的鬼怪,竟来捉弄本王,罢了,本王不和你一般计较,这?花厅留给你便?是?了。” 说完,他撩起袍子,迈步离开。 青葛:“……” 这?人! 她无奈咬唇,心想自己是?要追上去吗? 还是?干脆在这?花厅给他捣捣乱? 她失望地落在地面上,环顾四周,看这?花厅布置。 正看着间,突觉身后风声袭来,她忙转身,还未及反应,便?被一双大手一拽,她狠狠撞入男人的怀中。 宁王搂住怀中人,低头看她,黑眸全是?惊喜。 他捧着她的脸,看她那?错愕的样子,此时?的她什么?都写脸上了! 他便?低头亲上,亲她的鼻尖,亲她脸颊,亲得不遗余力。 青葛脸红:“狡猾,骗子!” 宁王发?出?低笑:“你终究栽我手里了。” 说完,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抱着她回去座椅上。 青葛:“干嘛?” 宁王轻哼:“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都怪一个小狐狸銥誮精,来逗我,害我不得安心!” 说着间,他坐在座椅上,却要青葛跨坐在他身上。 青葛挣扎着要起来,宁王按住她后腰,不许。 青葛无奈,只好罢了,认命地趴在他怀中。 宁王大手环着她的腰肢,笑道:“正觉夜晚苦闷,谁知却有?人特意来为我红袖添香。” 青葛:“谁要给你添香!” 宁王拿起公函来,一边搂着她一边看,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来我这?里?这?几日你不是?正忙着?” 青葛埋在他肩窝中,舒服地享受着那?清冽的气息,笑着道:“只是?突然想你了,便?想过?来看看你。” 宁王:“哦?突然想我?你什么?时?候长了这?样的好良心?” 青葛用手勾着他的颈子:“你不是?要看公函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王:“也不是?那?么?急。” 青葛仰脸看着他,笑着道:“在太子府中和太子殿下说话,突然想起你来,突然很想你,想得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我便匆忙告辞,赶来见你。” 她的眉眼间都是明媚,连笑容都是?甜软的,温柔的,像水一般。 这?让宁王看得微微怔了一下,于是?想起那?一年,他心痒难耐,要回来见她。 于是竟是又惆怅又怀念,当?然更多的是?甜蜜。 他低首,细致地吻上她的脸颊,低声道:“记得那?一年吗,我在太子府听了一句话,匆忙赶来,一心想着要见我的王妃,我至今记得一个人骑在无人街道上时?,是?那?么?迫不及待。” 那是二十四岁情窦初开的自己。 他笑着道:“那?你呢,你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的花厅?” 青葛歪头,看着宁王:“很巧,我也是?在太子府中听到一句话,便?很想你。” 宁王略挑眉,轻笑道:“听到什么?话,怎么?突然知道想我了?” 他声音无法?抑制地有?些酸:“我看你乐不思蜀。” 青葛坐在他怀里,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他锋利明艳的面庞,笑着说:”也许你知道,我以前曾经恋慕过?太子殿下。” ,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王也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 其实他查到了,也猜到了,但突然说破,于是?一个心照不宣刻意忽略的什么?猝不及防地摆到了台面上。 他略垂眼,掩下眸底的晦暗,淡淡地道:“嗯,我猜到了,他对你颇为赏识,还曾经找我要你,我没?允,你当?时?是?不是?恨死我了。” 他唇角抿起一个勉强的弧度:“我这?么?不近人情,阻碍你接近皇兄。” 青葛摇头:“我没?有?因此恨你。” 说着,她便?讲起来,讲自己如何恋慕太子,觉得他便?是?这?世间最明亮的一道光,讲自己如何嫉妒太子妃,又讲自己如何绝望,释然,并彻底放弃。 宁王一直不曾说话,他就这?么?安静地听她讲,讲起她那?些隐晦酸涩的往事。 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曾如此痴心地迷恋一个人,一切都听起来安静美好,就像三月绽在枝头的梨花。 可是?当?这?个小姑娘沉浸在她最初的心动?时?,他在做什么?? 弱冠之?年,意气风发?,目无下尘,什么?都不曾看在眼里。 至于那?个沉默的小姑娘,只是?他背后一道纤细的影子,没?有?情绪,没?有?言语,像是?用炭笔刻板地画出?的一条黑线,没?有?任何曲折。 他薄唇动?了动?:“然后呢,我想听你说。” 青葛仰靠在他身上,望着前方的琉璃灯,低声道:“这?是?一个梦,梦很美,但终归会醒来,醒来之?后很多事情也就淡忘了,只剩下一些浅淡的回忆。如今我回想过?往,也终于明白,我当?年喜欢上的那?个人并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幻影。” 她自己有?所渴望,便?把自己的想象印到了他身上。 那?个人对自己的一分好,都被她放大十倍,细细品味揣摩。 宁王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抚摸着青葛的背,那?背部纤细,他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往下摩挲,安抚。 青葛将?额头抵在宁王肩膀上,微闭上眸子,低声道:“一直到今晚,我听太子殿下说的一些话,我越发?释然了。” 她抬起胳膊来,揽住宁王的颈子:“当?年那?朵蔷薇花,是?你摘了后拿给太子殿下的,是?不是??” 宁王垂下眼,淡淡地道:“是?,但也没?什么?好提的,我没?有?拿给你,是?皇兄把那?朵花给你戴上。” 之?前在她院中提起这?蔷薇,他还心存把握,现在却只有?怅然。 青葛捧着他的脸,仰视着他,柔声道:“但我知道,你摘下那?朵蔷薇花,是?真心想送给我,你是?为我而摘,而他把那?朵花递给我只是?他素来的温和,他可以递给我,也可以递给别人。” 于太子殿下而言,只是?一惯的温柔和善罢了。 宁王:“话虽如此,可我总想起你当?时?的欢喜,那?欢喜是?皇兄给你的。” 他想,以自己的性子,永远不可能给当?时?那?个脏兮兮的她送花。 不,不可能给任何女子送花,所以若无皇兄,她便?没?有?那?时?的喜悦。 所以她曾经恋慕皇兄,其实就是?恋慕皇兄那?个人,那?个送花的人,而不是?摘花的。 他垂眸端详着她:“你喜欢他,喜欢了很久,这?都是?无法?改变的。” 这?些,他永远无法?挽回,永远也无法?得到。 青葛:“你心里特别酸?” 宁王:“是?,心里特别酸,酸得要命,可也没?办法?,都过?去的事了,只能在心里闷酸。” 青葛捧着他的脸,啄吻着他的下巴,安抚道:“你不要在意这?些了,其实——” 她道:“其实我看到你第一眼,便?觉得你好看,就因为觉得你好看,你却说我脏兮兮的,我便?一直记着。” 她迎着他专注的视线,轻笑一声:“所以才特别恨你。” 宁王:“嗯?现在呢?” 青葛:“现在不恨了,只有?喜欢。” 宁王用自己挺直的鼻梁轻碾着青葛的:“真的?” 青葛:“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她笑望着他:“我也决定?相信你,相信你永远不会骗我。” 宁王屏住呼吸,无声地看着他。 青葛笑道:“如今想来,无论是?白栀,还是?过?去在缟衮的那?两年,也是?因为你不安心,所以你要做些什么?,是?不是??” 宁王便?觉心口?最柔软之?处被狠狠敲了一下,酸涩瞬间涌出?。 他垂下眼,声音萧瑟:“是?,我一直不安心。” 所以忍不住派人盯着她,忍不住隐瞒她白栀的消息,非要让她射白栀来满足自己阴暗的心思。 青葛握住他的手:“你该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太多男女大防以及贞操观念。” 宁王:“我明白。” 他比谁都清楚,因为千影阁的规矩就是?这?样,这?是?他一手缔造出?的律法?。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青葛。 她并不在意身体,也不在意贞操。 所以她当?初才会诱惑叶闵,才和白栀同吃同住犹如夫妻一般,这?就是?她,是?千影阁的暗卫。 现在这?个暗卫成为他的妻子,于是?他没?什么?好苛责的。 只能接受。 青葛笑了下,低声道:“我确实曾经想诱惑叶闵,可那?日恰好被你撞破,未曾成事——” 在这?里,她含蓄地不曾提起叶闵的缺陷。 之?后又道:“也确实曾经和白栀一路同行甚至被人误以为夫妻,可在我心里,问心无愧,这?一切都无关男女情爱。” 她望着他,眼神清澈坦荡:“所以以后你要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 宁王便?缓慢地,有?力地,重新将?她搂住,搂得紧紧的。 他略偏首,吻着她的脸颊,哑声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要做一个让青葛相信的谢九韶。” 青葛唇角微挽起,她反手握住宁王的手,低声道:“你闭上眼睛。” 宁王用下巴摩挲着青葛的脸颊,温柔地闭上眼。 ,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手心中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微凉的一个小物件。 青葛没?说话,他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睁开眼时?,便?见手中是?一个狼牙雕。 宁王抬起眼睑,望向青葛。 青葛笑看着他:“你应该知道这?狼牙雕怎么?来的?” 宁王:“只知道是?姚老爹部落帮你雕的。” 青葛叹了声:“那?一年,我一无所有?,伤痕累累,孤身前往西渊,去寻找我的故土,就在我以为我要葬身大雪之?中的时?候,姚老爹他们救了我,我陪着他们一起杀头狼,喝狼血,跟着他们回到部落,他们用我们杀的狼牙雕刻了这?个。” 宁王听着这?话,缓慢地攥紧了手?璍中的狼牙雕。 他低声道:“这?么?说,我根本不配,当?时?我——” 青葛却阻止他说下去。 她抿唇笑着道:“我们闹也闹过?了,吵也吵过?了,你跪了,我鞭子也下去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一起往前看。” 宁王耷拉着眉眼,略沉默了一会,突然别过?脸,自己笑了下。 有?些自嘲,也有?些释然。 之?后,他低声道:“我之?前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傻?” 青葛承认:“是?很傻。” 宁王认真地看着她。 青葛:“我也挺傻的,你看,我虽然在意白栀,但也没?有?那?么?在意白栀,但是?当?我意识到你竟然骗我的时?候,我——” 宁王便?懂了:“你只觉得白栀天下第一要紧?” 青葛:“倒也不是?吧,就是?很气,恨不得宰了你。” 她和白栀,说到底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缘分罢了,真到了生?死关头,她手中的暗器一直不曾离手。 所以白栀是?什么?黄教教主,是?什么?杀人恶魔,她惊讶,意外,但不会特别难过?。 可宁王不同。 那?是?她准备放在心上的人。 宁王此时?也意识到了:“我懂你意思,其实我也是?。” 因为在意,才要苛责,无关紧要的路人,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青葛轻笑,笑得云淡风轻:“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宁王握着手中的狼牙雕:“这?狼牙雕,我一个,你一个,承蕴一个,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青葛:“好。” *********** 这?晚,青葛干脆睡在宁王这?里。 宁王身边的近侍和暗卫自然察觉到了,不过?大家故作不知,刻意忽略了。 宁王怕青葛不自在,他特意要他们下去,不必守着了。 毕竟有?些是?青葛往日熟悉的,如今她和自己这?样,怕她脸薄。 睡着间,青葛刻意留神,保持着浅睡。 约莫在二更时?分,宁王做噩梦了。 做噩梦的他动?静并不大,但剑眉蹙起,薄薄的眼睑在微颤,额上更有?细汗渗出?。 青葛不曾惊醒他,只是?握住他的手,很轻地拍打,抚慰,可他依然沉溺在梦魇中。 青葛抱住他,在他耳边很低地道:“只是?一场梦,我在你身边,抱着你。” 她垂下眼,声音压到极低,几乎是?气音:“全都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或许睡梦中的他听到了这?句话,他原本紧缩的眉逐渐舒展开,神情也好像平静下来。 青葛这?才重新躺下。 ************ 接下来几日,青葛干脆晚间留在宁王府中,晨间离开,自己前往户部履职,如此一来,两个人竟有?些偷偷摸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