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想起,我的阿舅当年中南疆蛊毒时血里也是这样味道,味若玉堂春,会让人像得热症一样痛苦,也会让大夫误诊而错失良机。当时宫里民间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阿舅招惹的那南疆女子出现,解了蛊毒。太医进来后便要喂萧元昭参荣丸,我告诉他们,萧元昭是中了蛊毒,要以血引蛊出来,参荣丸只会催命。太医们并不信我,以为我是为了得到参荣丸才这样说。我只好哀求地对萧元昭说道:「你信我一次,若是你真的死了,我愿以命相抵,入墓陪葬,生生世世为奴。」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要看穿我是真情还是假意。最终他同意了:「按她说的做。」他还是相信了我。我告诉太医解毒的法子,他们立刻开始医治,将那蛊一点点引出来。其间萧元昭身体依旧很热,甚至陷入昏迷,这表示他的情况已经很凶险。我学着当年那南疆女子的做法,让人解开他的衣衫,用柳树根煮的水一遍遍为他擦拭身体。他的身体结实匀称,有很多新旧交错的伤疤,我听说过他和元修一样,很早就离开皇宫。元修是去做质子,他是去挣军功。我一遍遍地在他身边小声请求:「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虽若他死了,参荣丸就会给元修,但我并不想真的为他陪葬,我与元修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不知在多少声的祈求后,萧元昭终于睁开了眼睛。「吵死了。」他说我。我看着他渐渐有了血色的脸,松了口气。虽我也不知救他是对是错。他是元修的劲敌,是满心想踏平东吴的人,是曾想截杀我的人,虽然最后也救过我。他依诺给了我参荣丸。我紧紧握着装着参荣丸的木盒向他道谢,他却垂下眼眸,偏开头不理我。走出宁王府时,我看见夕阳正在西沉,大地同天空一片昏黄的暮色。如同我被送来北周的那个傍晚,那时我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中醒来,看见的也是这般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的暮色。那一天,是我东吴的结束,北周的开始。14吃了参荣丸的元修在第二天便醒转。他知道是我从萧元昭那里拿回的参荣丸后,久久没有说话。北周的冬天来得很快,元修请旨去玉山温泉休养,陛下很快就准了。上次陛下要废后,群臣一半支持一半反对,最后不了了之,皇后还在后位,元修也还是太子。虽一切好像恢复了正常,但我还是有一种不寻常的预感。如同我皇爷爷和父王相继离世的那段日子,即便母妃不让我出房间,可我还是感觉到了死亡。此刻远离朝堂是最好的选择,我甚至希望再也不要回来了。元修把定晟也带着,我们白天在地龙烧得暖烘烘的房间读书写字下棋,晚上泡在温泉里嬉闹。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赏梅。待雪成冰的时候,我们手拉着手在冰上滑来滑去。夜里我和他相拥在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憧憬将来的幸福。我想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快要到年岁的时候,元修突然要回宫里一趟。「我去去就回。」他牵着马绳对我说道。我有些不安:「我们一起回去吧,年岁快到了,总要回去过年的。」他笑着拂掉我发上的雪花:「定晟不会骑马,现在又在下雪,还是等我回来接你们吧。」他打马跑进细细的雪里,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留下我和定晟站在原地。他说他会回来,可是最后啊,我都没有等到他。我等来的,是萧元昭。15萧元昭来的时候,大雪覆盖了整个玉山。我曾见过一面的元修身边那个中年男子先闯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男女。「太子妃,属下奉太子之命带你们走。」男子急道。我紧张地问他:「元修呢,他怎么没回来?」「属下稍后再解释,现在要快离开这里。」我直觉事情严重,立刻叫来定晟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