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些。」我紧张地说道,他却笑着将马打得更快了。最后我们进了那片树林,一样的溪水,一样的石头,一样的花。[去摘吧,我等你。]他说完躺在草地上,咬着一根草,懒懒地晒着太阳。这时候的他,又像是两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我已经不喜欢这些花了,但他让我摘,我便摘吧。我刚摘好一束,突然头上多了个东西,是他编了一个花环戴在我头上。[好看。]他瞧着我笑道。我下意识地想拿下花环,他却将我压在花丛里,咬着我的耳朵:[那时候你误导他们我与你有染,你知不知道我背了两年的黑锅?今日我要为我正名。]我又羞又怕,几乎要哭出来。他这才停了下来,哑着声:「不让我正名也行,那得让我抱一会儿。」然后他将我抱在怀里,让我同他一起看大树向天空蔓延的枝丫,看飞鸟,看白云,看那云间透下的光……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任山风翻过山岗,拂着我们的脸庞。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才回去,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握着花。我提醒他好好骑马,他却得意道:「我四岁就在马背上,苍穹摔下来我都不会摔。」回到踏春会上,虽已经整理了衣衫和发髻,可还是被容贵妃看出来,将我一顿训斥。萧元昭将我拉在他身后:[母妃,事情是儿子做的,您责怪她做什么?]「你你你……」容贵妃气得在他背上拍了几巴掌,[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他拉着我跑出营帐,眉眼间都是笑,他是真的很开心。回到寝宫后,他还挑了一个白玉花瓶,将我摘的那些野花插了进去。我想他是误会了,误会我前年那时摘花是为了放进花瓶里。21廊下吹过玉兰香的时候,我怀孕了,孩子已经快三个月,这便是我总是困乏的原因。可我明明偷偷喝了避子药的,怎么就怀上了?我曾经幻想过和元修要有一双儿女,后来他说北周绝不能有一个有着东吴血脉的孩子。萧元昭知道后并未有什么情绪,只严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外传,然后召了定晟进宫陪我。[阿姊,我们又多了一个家人。]定晟高兴地说道。可这世上除了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觉得这个孩子是家人。果然,不久容贵妃来了,带来一碗药。容贵妃幽幽道:[元昭不能被拖累,你是个聪慧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儿臣知道。]我平静地服下那碗药,当天夜里就落下一块血肉。我告诉萧元昭,是我白日里跌了一跤,与旁人无关。他瞧了那块血肉很久,红着眼眶问我:[因为萧元修,所以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是我摔了一跤,对不起。」我重复着。他额上青筋爆出,似要将我捏碎。第二天,我听说他让人割了一个宫女的舌头,因为是她向容贵妃告的密。此后宫人们更是噤若寒蝉,容贵妃也再也没来过。我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世界里,只有萧元昭能随意进出这个世界。但他最近也不能常来,因为北周皇帝坠马了,伤势严重,他要在宫中主持大局。我每日吃饭吃药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元昭的人来接我,说北周皇帝怕是撑不过今天了。我到了之后,北周皇帝已经在弥留之际,除了萧元昭和后宫妃嫔们,朝中的肱股之臣也在。皇帝交代完一些朝廷之事后,双眼浑浊地看着我们:「太子。」萧元昭躬身上前:「儿臣在。」皇帝喘了一口气:「太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皇后只能是北周女子,你绝不能有外族血脉的孩子。」话音一落,众人齐齐看向我,神色各异,大多是冷嘲讥笑。跪在地上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有在乎的人才会觉得难受。「儿臣知道了。」萧元昭应道。「你要守护好北周天下,绝不能让萧家儿郎再做质子,也不能让萧家女子去和亲。」皇帝又道。「是,儿臣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