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监控室里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江旬很快就走了,阿狗一个人坐在客厅内捡起茶几上的医学杂志看了起来。 市一医院内,宋兼语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时关穿着便衣拿着热饮走到他身侧坐下:“先喝点东西提提神。” 宋兼语抬头看向来人,目光缓缓焦距在那杯咖啡上,数秒才回过神来接住东西:“谢谢。” 苦涩的咖啡被人一点点喝下去,坐在椅子上的二人望着远处亮着灯的手术室大门方向。 “上一次我带着他来医院检查身体时,医生说他就在这两个月内。我本来以为这一次没有进医院检查的事情发生,他可以再活的久一点。” 秦时关看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躺在里头生死不明的男人被他恨了二十三年,自从得知对方也是一名无辜人之后,秦时关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抓住真凶身上,再也没有关注过宋宗明的情况。 “江旬那里,有什么新线索吗?”宋兼语转头看向对方说道“警方能够在我爸去世之前,抓住真凶吗?” “江旬那里没有任何跟863真凶相关的联系,他曾经住过的那栋房子附近邻居我今天也都去走访过,他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独自生活,小区保安常年看到他一个人吃饭上学放学,也没有发现他跟谁的关系有表现的很好,包括他曾经的小学老师也说江旬在学校内,好像一直跟别的同学关系普通。” 秦时关到现在才赶过来,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查江旬的事情。 现在江旬不是他们明面上的嫌疑犯,有关江旬这个名字的出现也是宋兼语在梦境中回到过去才发现的存在。 想要让警方公开集体调查的前提,是他需要在明面上找到一样证据,这个证据将江旬跟863案件相连起来,才能够做到调查。 “真是让人失望啊。”宋兼语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嫌弃道…… 宋宗明的手术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微光才结束。 刚做完手术的人就被推进特护病房,宋兼语在玻璃外看了几眼就按照护士吩咐,去了医生办公室。 “家属回去之后,先帮他将该准备的东西事情都准备好。” “准备什么?”宋兼语站在办公室内,望着正在换白大褂的医生,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会走,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这个都是说不定的,你们先将他生后要办的那些事情准备上,等人走了再准备也来不及,你听得懂吧?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治疗的必要。” 秦时关站在门外没进来,可是门内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宋兼语出来后,秦时关跟在他的身后用手机给队长发了一条短信。 前方的人茫然在医院走了一会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秦时关不解的回头,看向四周围“有情况?”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单独静一静,不要跟着我。”宋兼语道。 “太危险了,那个人随时在暗处盯着你。”秦时关拒绝这个危险提议。 二人说话间,十几名扛着摄像镜头的人走进医院大门,有男有女还有人手中拿着话筒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 宋兼语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人胸口别着的名牌上写着…… 这群人从他们身侧快速离开,乘坐不远处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间,宋兼语听到站在电梯最外侧举着摄像头的男人道:“宋宗明真的住在这里吗?消息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叮!”电梯门合拢。 站在大厅内的宋兼语望着那扇紧闭的电梯门,转头看向身侧的秦时关,不敢置信的望着对方“你们警方泄露我爸的住院消息?” “没有,我来之前是接到李琴的消息,说你单独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所以我才会跟过来。” 秦时关连忙摆手,他来之前只跟周建明交代过动向,除此之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宋兼语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直奔远处的安全通道往楼上特护病房跑过去。 等他赶到时,病房外的走廊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人举着镜头对准那边不准探视的玻璃窗疯狂拍摄着。 “让一让!让一让!” 宋兼语挤到人群当中将那些围在病房外的人都拉到一旁,秦时关拿出工作证件,将那些正举着手机围观拍摄的群众,全部赶走。 “别看了,别拍了!” “大家快看那个人长得跟宋宗明一模一样!他肯定就是宋宗明的儿子!”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上网搜索了宋宗明三个字。 看到网上弹跳出来的旧新闻,终于有人认出了宋兼语的那张脸。 原本对着玻璃窗拍摄的摄像机集体掉头,全部去拍宋兼语那张脸,还有人不断往内挤过来,一枚枚话筒伸到他的跟前。 “你好,我们是本地早报请问你跟宋宗明是什么关系?” “请问863案件真的不是宋宗明做下的吗?他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凶手不是他本人?” “让一让!让一让!”宋兼语拦住那些不停落下的镜头跟话筒,试图走到病房门口。 可是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无数的提问淹没,还有人当场开了直播,直接标题打上#23年前的连环杀人凶手儿子曝光#话题。 站在走廊里的人,抬眼望着远处两米外的病房,宋兼语寸步不能前行,无数人将他包围着让他回答问题。 闪光灯对着他的脸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着。 江旬回来时,正好看到楼下保安正拿着工具上楼维护治安。 “哇喔,这么大动静啊。”江旬双手插兜,闲逛着上了楼望着那边围观的众人,踮脚看了一眼人群当中被包围的年轻人。 望着那张铁青的面孔,默默摇头:“啧,太惨了!” 明明这些媒体跟记者就是他叫过来的,他现在却有脸站在远处面对这一切说太惨。 宋兼语站在人群当中被人拉着衣袖不放,每一个人都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新闻,获得爆点。 保安赶到现场维护治安,将所有记者媒体都赶了出去,远处围观的众多病患家属,哪怕被秦时关阻止过,现在依然在远处用手机偷偷拍摄着。 “我叫了人过来守在病房这里,不会再有记者媒体过来了,你放心。” 秦时关已经通知周建明带人过来,保证宋宗明的安全。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内,宋兼语低头看向那双刚才被人踩了无数次的鞋面,握紧拳头:“这就是你们的保证,你们说过不会泄露他的消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住在这里!” “对不起,这一次是意外。” 医院临时调过来四名保安在楼层内维护治安。 周建明也带着人来到了医院特护病房门口,望着远处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跟前望着里头的青年,压低嗓音询问秦时关:“宋宗明真的不行了?” 秦时关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摇摇头:“医生让准备后事了。” “唉……”周建明忍不住叹气。 宋兼语站在玻璃窗前,望着病房内那道生死不明的身影,最后看了一眼对方后转身走向那边的刑警队方向。 “我回家一趟。” “有什么东西需要拿的,我可以帮你去拿。”秦时关开口想帮忙。 “我要回家告诉我妈,他的情况。” 刑警队众人:“……”这个事情,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代劳。 “这是我的车钥匙,你开我的车回去,这里我帮你守着,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一名记者媒体站在这里。”秦时关将车钥匙递给他,让他放心。 拿着车钥匙的人,拒绝了其他刑警的陪同,一个人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车库内,刚找到秦时关车辆的人,车门还没拉开身侧就悄无声息多了一道身影。 “刚才的画面,是不是很热闹?” 握着车钥匙的人回头,看向眼前这张幸灾乐祸却又完全陌生的面孔,“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江旬。”江旬伸出手来,示意他快跟着一起伸手,打招呼要握手才行。 宋兼语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那些媒体是你叫来的?” “这个嘛,如果你愿意跟我换一个地方聊天的话,我就告诉你。”江旬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掌,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笑容灿烂邀请道。 如果忽略他另外一只手中的针管,正推着液体扎在宋兼语的脖颈处,这画面看起来的确是两名刚认识的人初次交谈。 五分钟后,宋兼语坐在一辆白色普通的比亚迪副驾驶,离开了市一医院。 江旬现在整个人都在亢奋当中,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轻易就上了他的车,甚至没反抗没发出叫声也没有恐惧。 事情太过顺利让他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亢奋起来。 当车子被路口红灯挡住的时候,驾驶座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又迫不及待的望着副驾驶里的人,主动询问:“你不害怕吗?你为什么不求我先给你打一个求救电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宋兼语转过头,面容平静:“863那对父子藏在哪?” 江旬:“!” “怎么?现在你们没联系了?”双方没联系那江旬为什么要抓自己,抓自己只会是那个疯子的命令。 前方路口的红灯转跳变成绿灯,副驾驶里的人转头看向车外的路牌:“带我去见他。” “你这个语气就好像我们认识一样,还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跟那家伙认识?”江旬的好奇心全部都被对方勾了起来。 车子都不想开了,要不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甚至想停在路口跟对方大聊特聊下去。 对此,宋兼语拒绝回答,“问答游戏要有来有往才能够进行,提问我之前先做到我的要求。” “那你等等!我捋一捋怎么回答你。” 江旬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将车子开到石柱路二号门口,从车库里停好车辆的人望着从副驾驶里出来的人,站在这栋变得老旧的住宅门口,脑海里依稀还有二十四年前的画面。 “看什么呢?”江旬走到他的身侧,顺着他的视角往上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看云。”宋兼语低头,主动走上台阶示意他将房门打开。 1997年的夏天,他用别人的身体也站在这里过。 明明相隔24年,实际对他而言才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天上的云也跟24年前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宋兼语走在这处空旷无人的别墅内,环顾四周围没发现任何属于那个疯子的物品,客厅地上也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冰箱。 茶几上放着十几本医学药物相关杂志。 宋兼语直接选了一个柔软的沙发坐了下去:“给我倒杯水。” 将车钥匙扔在茶几上的人,闻声笑了笑走进厨房,很快拿来没拆封的矿泉水递给对方。 等沙发上的人打开盖子,仰头喝下去时,江旬才跟恶作剧一样开口:“其实我在水里下了点东西。” 沙发上的人听闻,面不改色的仰头又饮了几口才放下瓶子,眼神冰冷注视着对方开玩笑的人:“所以?” “所以?”江旬身体前倾,俯身细细打量着这张跟宋宗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你不应该害怕吗?” “别扯这些没用的,他人在哪?”宋兼语一把将靠近的人推开。 被推开的江旬,快速摇头,“不知道。” 面对这个回答,宋兼语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那你抓我做什么?别说你也对当年的案件感兴趣。” “好奇啊,我听说最近有人在查我小学时候的事情,还听说有人打听我在小学期间有没有任何交好的同学。我就想看看是谁偷偷抓住了我的小秘密,没想到意外在医院遇到了你。” 江旬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胶带,将对方的双手也用胶带捆绑起来,“难得遇上了,所以顺手就将你带了回来,这个答案满意吗?” “原来你疯了。”宋兼语很失望,当年他换走那份陶瓷天使,让江大民顺利有了第二个儿子,也让江旬不再背负伤害父亲的罪名,可被他救下来改变的人,却变成眼前这幅疯样。第133章二更 江旬举起一根手指头,摇晃着表示,“我没有疯,我现在非常清醒。” 他已经清醒了很多年。 对此,宋兼语翻了一个白眼,双手被绑住的人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也不知道在地下停车场对方那根针、管内,给自己打了什么东西。 快要睡着的人,整个人软绵绵靠在沙发抱枕上,懒洋洋的道:“所以你抓我就是为了好奇,江旬你想过你母亲没有?如果她还活着知道你变成这样,她会有多伤心?” 坐在身侧沙发上的青年,听到母亲二字,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寒光,挑眉看向宋兼语:“你也调查我?” 他昨天从阿狗家里出来后,就直接提着礼物上门去探望了小学老师。 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最近有人打听他的消息,还特意要了他的小学毕业照过去。 甚至他母亲以前的旧小区内,也有人告诉他,就今天有一名年轻人说是他母亲以前的亲戚,过来打听他母亲以前的事情。 江旬只是稍微打听几句,就知道过来查他的人跟去学校老师那里要照片的人,是同一个。 不过他没想到,宋宗明的儿子竟然也在调查自己。 “没有,我只是见过你母亲。” 宋兼语看向对方怀疑的眼神,解释道:“你家住在广平西路对吗?阿姨每天早上都会先做好早餐再叫你起床,暑假的时候她每天去纺织厂上班,跟你一起乘坐公交车,你会在新华书店的门口下车,对吗?” 原来漫不经心的人坐直身体,目光尖锐的盯着宋兼语:“你到底是谁?” “宋宗明的儿子,宋兼语。我小时候跟着大人见过阿姨几回,听她说过这些事情所以还记得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跟你父亲离婚后,一个人带着你辛苦维持生活,听说后来纺织厂大火她为了抢救厂内的物品没逃得出来。” 宋兼语语气顿了顿,才接着道:“如果阿姨还活着,看到你变成这样她会有多伤心,你想过没有?” “噗!” 沙发上的青年突如其来笑出声,不单单是笑出声甚至笑到最后,江旬抱着肚子直接笑的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宋兼语望着疯狂大笑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他仔细看向那张脸。 跟863真凶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跟江旬小时候也没多少相似处。 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通江旬为什么会在听到这些话后,笑成这幅模样。 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够的人,仰面望着天花板上雕刻的天使图案,扬手擦干眼角刚才笑出来的泪珠。“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还有人记得一个死人。” 江旬仰卧起坐站起来,走到宋兼语跟前翻遍他的口袋。 找出他的钱包跟手机。 手机被人直接扔进了一旁小型热带鱼缸内。 钱包里的零钱证件学生证,一张张被江旬掏出来。 拿着宋兼语身、份证的青年,将证件放在宋兼语的脸庞对比了一下。 “这是你的证件么?” “是我的。” 这张证件还是五年前,高三那一年办的。 江旬举起证件,对准不远处的光源念着上面的身份、证、号码,“XXXX?既然证件是真的,那这个号码想必也是真的,对不对?” 站立在沙发旁的青年身体前倾,抬手抓住宋兼语的头发让他被迫抬起头来。 “1999年3月出生,那你知道我妈是哪一天死的吗?” 宋兼语头皮被人拽的生疼,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秦时关只说江旬的母亲,在对方小升初那一年死亡。 “回答不出来没关系,我亲自告诉你。”江旬拍了拍手底下那张苍白无辜的脸颊笑道:“是1999年5月24号,在你出生两个月零三天后,她就消失在纺织厂的大火中。” 宋兼语心底暗呼一声糟糕。 他没算准江旬母亲去世的日期还有他当年的年龄,就算他真知道江旬母亲的事情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知道那些细节。 “没关系,好好想,想好了再来骗我,在此之前这个房间里的空房间很多,随便你住。” 宋兼语体内的药效彻底发作,闭上眼睛前他看到那台扔进鱼缸里的手机屏幕亮了,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江旬望着沙发上昏迷过去的青年,松开手掌走向不远处的热带鱼鱼缸,望着里头那台入水还没息屏的手机屏幕。 屏幕正中央显示着来电联系人名称:“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