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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我当然会有,我也是人。”安无咎抱住他的背,手指能摸到沈惕微微弯腰时凸起的脊椎,这让他多了几分真实感。  “沈惕,你比我狠心多了。”  沈惕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除了安无咎的命,他其实没那么在乎所有人的,包括他自己。  忽然,他又听见安无咎说:“我已经失去很多了,而且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失去过,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次。”  他知道沈惕可能无法理解,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安无咎看起来游刃有余,运筹帷幄,可他实际上就是被一点点抽空地基的高楼,岌岌可危,可能是明天倒塌,也可能是后天。  沈惕已经是为数不多扎在地基里支撑他的柱子。  “我不能失去你。”  也就是在这一刻,沈惕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以前从未感受过。  他明白原来自己的确是有那么重要的,明白自己的命的确是拴在安无咎的心上。  “好。”  沈惕侧了侧头,嘴唇碰到安无咎温暖的侧颈。  “我都听你的。”  他发现自己还不够,学习得还不够。  有时候面对安无咎好像就无师自通,但有时候又发现,其实他是词不达意的,就像是努力融入地球的外星生物,学得再像,也会露馅。  但沈惕想,无论如何,他们是心意相通的,甚至不需要碰手指,在他见到安无咎的第一眼,他就能读懂他。  安无咎注定要是他的。  两人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像是两棵相互依缠的树,在匮乏阳光的地方努力为彼此生长,渐渐地,树顶的枝桠攀在一起,地底的根也纠缠不清。  直到安无咎听见新的脚步声,一瞬间警惕起来,这种拥抱姿势才稍有变动。  来者听起来好像是藤堂樱和松浦守梨。  “哎?这扇门上面是几号?”  “这个数字写得……好像是7,应该是沈先生的房间。”  “啊那这就是沈惕住的,是吧?那我是三号,你是十二号,你应该是最里面吧,我的房间可能是在左边那个走廊。”  “那藤堂小姐,我先送你去你的房间。”  “真的吗?谢谢,你真绅士。”  听见两人远去的脚步声,沈惕轻笑了一声,“你还挺会找的,门牌号都不看随便一闯就闯进我房间了,真不愧是我……”  “不要乱说话。”安无咎已经预判到他要说什么,先阻止了他。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太羞耻。  “你不喜欢吗?我看很多人都喜欢那个称呼,要不然我叫你什么?”沈惕搂着安无咎的腰一步步往后退,“亲爱的?宝贝?宝宝?”  “你真是……”安无咎正要骂他,可突然之间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仿佛被人骤然关了灯,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可这不对,他连血月的红色月光都看不见了。  安无咎想到了方才圣坛提出的“献出双眼”,心下了然。  还真的是失去了视力了。  但他眼前有一道红色的线,仿佛是箭头,指向方才他们所对着的门。  这就是所谓守墓人的墓地指引线?  沈惕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余地,他的手依旧搂着他的后腰,一步步逼迫他退后,“我真是什么?”  脚步后退着,安无咎的双腿猝不及防地碰到床,走了会儿神,就直接被沈惕压到床上。  “没什么。”  “真的?”  安无咎视力全无,只能感觉沈惕的手解开了他颈前的斗篷系带,长袍的领口很宽,与寒冷的空气一触,又被沈惕的手指拂过,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电。  大概是因为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听觉和触觉显得愈发清晰。沈惕的呼吸声就在他的眼前,夹杂着窗外呼啸的风雪。  沈惕一定就对着他的脸,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嘴唇在似有若无地摩擦,将吻未吻。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好冷的样子。”  沈惕用最暧昧的姿态说着最寻常的话,指尖在安无咎裸露出来的锁骨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吧,两个人的被子应该比较暖和。”  “我体温低,做不了你的暖炉。”  安无咎嘴上也没有任他调情的意思,可手指却不自觉抓住床单,仿佛想要漂浮的黑暗中握住点什么。  “单单躺着当然不行,做点什么就暖和起来了,不是吗?”  沈惕的手指插入到安无咎的发丝间,又轻轻刮过他的耳廓,毫无掩饰地撩拨着。  安无咎的心跳得快极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游刃有余,好像根本不需要这一双眼睛。  还是他就是狼,就是邪教徒。  “说不定明天我们其中一个就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沈惕像一条蛇,攀缠住安无咎的心,勾出深埋其中的欲望。  “会吗?”安无咎不愿意就这样被他拿捏,试图反客为主,于是轻笑了笑,“如果你就是邪教徒呢?”  沈惕笑了,安无咎失去了双眼才发现,原来沈惕的笑声是带着点邪气的。此时此刻他若能看到,这张英俊的面孔映着血月猩红色的光,看起来一定非常像个杀人狂。  “那不是更好吗?”  “先度春宵,再去杀人,多刺激。”第103章首次晨祭  窗外是风雪漫天的纯白,房间内膨胀着血红色的暧昧。  什么都看不见,安无咎仿佛能够放下自己一身矜重,选择自甘堕落。  他爱沈惕。  安无咎自知自己头顶悬着一把闸刀的日子,如果说在某一天,这把刀落下来,他像得知母亲已死一样知晓妹妹的离去,一定会痛苦到想放弃。他就是一个被人为干预的模型、一段测试程序,为什么不可以崩溃?为什么不可以测试出坏结果。  但因为有沈惕,安无咎又愿意忍受这些痛苦。  因为有他,安无咎不害怕去反复练习如何接受人生最坏的开局和结束。  他或许真的比想象中更爱沈惕。  事实上安无咎是想看看沈惕的脸,想望着他,但又怕自己会流泪,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一片黑暗,他也能在心中还原出沈惕的模样,他做出每一个动作时脸上的表情。  安无咎几乎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压过他凸起的锁骨,印在他的皮肤上。在他毫无章法的摩挲下,安无咎不冷了。  不知为何,就在沈惕掌心压住他的左胸时,心脏跳得好快,快到他几乎无法顺畅地呼吸,就像是生了某种重病。  就在安无咎想要张开嘴时,半压着他的沈惕竟突然吻下来,仿佛他企图自救的深呼吸实则是一种门户洞开的勾引。  于是自然而然地纠结,像是两条滑腻的鱼,贴近到极致的两张面孔浸在湿热的雾水中。  沈惕的动作温柔得令安无咎无法拒绝,只能用手抵住他胸口,手腕贴在他的锁骨下。  “可以吗?”  沈惕断续中提出询问。  这事实上令安无咎有些意外,他甚至愣了一秒。  还以为沈惕会直接行动,原来他是会考虑自己感受的。  感觉沈惕抬起了头,像是在注视着自己,这一刻安无咎不想去管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只感受到被在意的那份柔软。可他们就是此进彼退的关系,是牵制也是交锋,所以在沈惕谨慎的时候,安无咎心中便起了小小的恶意,想故意逗他。  “你会吗?”  说完这句话,连半秒钟的沉默都没有,安无咎便感觉自己的髋骨被握住。  沈惕的声音就出现在他耳侧。  “我什么不会啊。”  “圣坛都特意给我们做了示范,看都看过一遍了,你学会了吗?”  还没等安无咎说话,沈惕又笑了笑,“开玩笑的。”他吻了吻安无咎的耳朵,“就算没看过,我觉得我也能做到。”  “为什么?”安无咎的手不自觉攀上沈惕的脖颈,声音里有笑意。  “因为……唉,在这种时候回答这种话很像是巧言令色,还感觉很有目的性,”沈惕的语气很认真,“但是我还是要说。”  “因为我很爱你。”  安无咎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动,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落日一样缓缓地沉入沈惕的胸膛。  他的嘴角抿开笑意,吻了吻沈惕放在他脸颊的左手。  “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表现得很差吧,应该能取悦到……”  沈惕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于是急刹车噤声了。  他生怕安无咎又说出一句“你觉得我会开心吗”,生怕自己毁了气氛。  空气安静地流动着。  安无咎最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你好可爱。”  他很多时候令人捉摸不透,神秘又古怪,但面对自己,他隐藏起来的纯真、热忱与爱都是不加修饰,毫无掩藏的。  这个形容词让沈惕一头雾水。  他?可爱?  这不是和那种毛茸茸的小生物挂钩的吗?他一米九几,超出人类平均身高一大截,哪里可爱了。  “我……”  沈惕还没反驳出口。  “我们试试吧。”安无咎说完,两手一同攀上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  安无咎夜里醒了一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这样乏力。  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会想到或许这就是他们在这场游戏的最后一个晚上,所以他总是半梦半醒,稍稍清醒点,就会下意识去找沈惕,直到感觉他抱着自己,才会放心。  这个游戏的赛制对他与沈惕都不友好,场上的好几个玩家都对他抱有敌意,又十分忌惮,或许第一晚就会把他杀掉。  邪教徒之中又有一名石像鬼,就连他的队友也不知道他是谁,有第一晚杀到他头上的可能,所以女巫用药一定会谨慎万分,怕就怕真的救起一只鬼。  模糊间安无咎想到了这一点,就睡意全无,想着离天亮应当不远了,他便静静地躺在沈惕怀里,想着白天如果活下来之后的对策。  躺了不知道多久,安无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么长的时间,沈惕竟然完全没有动。  安无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沈惕的手,试图推了推。  被推开的沈惕这才动了动,又重新抱住安无咎。  他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的时候他要求沈惕脱下了手套,因为他想要触摸这双手上的纹路。那个时候他那样做了,现在同样如此。安无咎覆上沈惕的手,体温交叠,忽然间,他感觉那些纹路像是活的,很烫,仿佛在他手的皮肤下窜涌,像蛇,像妖异的藤蔓。  安无咎没有退却,他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紧到那些表皮之下涌动的异物几乎要钻进他的掌心。  他心中其实早有某种预感。  但他并不信,也不怕。  安无咎告诉自己,回到现实就不会这样。  渐渐地,或许是他的心理暗示真的起了作用,那些纹路的异动又消失了。它们并没有破土而出。  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  思忖间,安无咎忽然听见睡梦中的沈惕含混地叫出他的名字。  “无咎……”  安无咎垂了垂眼,与他十指紧握。  “我在这里。”  天亮起来的时候,很神奇地,安无咎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他第一个看到的是沈惕的手,一双布满青色纹路、手筋毕现的手。  他宽阔的肩裸露在冷空气之中。安无咎怕他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为沈惕盖住。  窗外的白日映着雪光,很耀眼,仿佛在提醒他,沈惕和他都平安度过了第一晚。  不多时沈惕也睁开眼,第一反应竟然是笑着搂住安无咎。  “你是不是没睡好啊。”他的脸埋在安无咎肩窝,鼻子蹭了蹭,嗅到安无咎身上舒服的气味。  还真要感谢圣坛这么强的构造能力,什么体验都能无限贴近真实。  “你怎么知道?”  安无咎的手指滑过他半曲的脊椎。  “我当然知道,天亮之前你是没办法放下心的。”  安无咎长长地、平缓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凝结萦绕在空气中。  “对。”  沈惕松开他些许,两手捧住他的脸颊,拿额头碰了碰,脸上是根本掩饰不住的开心。  安无咎很容易就被他影响了,也抿开笑意。  “你得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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