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装备火枪本来就少,又在很远的距离开枪,要不是骑兵突击单单对着放铳旗军就能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把他们打到溃逃。 西军有三成死于鸟铳、火箭、掌心雷等火器造成的小伤口,其中主要是鸟铳,这个比例比莽虫想象中要小许多。 他部下接近九百名鸟铳手在交战中打出一万三千枚有奇的铅丸,结果去掉火箭与掌心雷,居然才杀伤敌军一千四百名。 另外四成是长矛、马刀、铁瓜、铳刺等冷兵器造成的战果,这很大一部分都是追杀溃兵的战果,还有一成是白马河淹死、互相践踏的结果。 最后一成最为神奇,是被弓箭射死的,而且是石、骨制箭头,来自印第安人。 陈实功说这些伤口出现在脖颈、面部、腋下等铠甲保护不到的地方,说明土民有相当部分射手非常精准,他们拥有铁箭头后将会成为非常得力的助手。 为此邵廷达还专门从战利中找出一张原住民用的杉木弓,并不长、弓力也不算太大,但数量众多,他们几乎人手一张弓。 邵廷达现在迫切地想联系上陈沐,让陈沐向今年年末回大明的船队说一声,北洋军府可以着手收弓,进一步以鸟铳替换弓箭,多余的稍弓可以弄到这里来,让大明的亚洲宗藩军使用。 不过,福哥儿的人并没有带铁箭簇回来,骑马飞奔的西班牙混血儿跌跌撞撞跑进营寨,对福哥儿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邵廷达只听懂一句。 “银城被乱军占领了!” 他磨痧着下颌浓密胡须,一双铜铃眼充满走近科学的探究心理,眉毛挑得一个高一个低,语调里带着止不住的笑,问道:“嘿,嘿嘿,银城?”第五十八章红果 当邵廷达命令黑云龙部下马队向东偏北一百六十里外的银城塔斯科派出斥候打探军情、地形时,总督阿尔曼萨的脸像得了面痉挛。 一抽一抽。 “这个人可是陈沐的兄弟!” 阿尔曼萨一直都知道银城就离他们不远,并且处于高地,有城镇但卫兵不多,足够的人口用于采矿冶炼,毫无疑问是明军最合适的战略要地。 但他不能告诉邵廷达,甚至希望明军能向南进军经由大道快速行军直接逼近墨西哥城。 明军在这片土地上了解的越少越好。 为此他还专门跟福哥儿说过,不要用银城这个称呼,甚至连塔斯科这个名字也不要用,只说是一座种植园就好了。 结果还是被福哥儿的仆人说漏嘴,先是说了银城二字,等邵廷达细问又说到塔斯科,令邵廷达更感兴趣。 塔斯科,西语意思为税收。 银城、税收,很难不令人联想到财富。 这次黑云龙亲自出马,先遣步骑斥候以扇形散开向前探查,他则引十余骑的小队直走官道,去往塔斯科。 黑云龙想看看,那个什么塔斯科,是不是真能配得上银城这个名字。 其实这个时候,贝尔纳尔还是没有发兵攻打邵廷达的意思,他的心思在据守墨西哥城等待援军与集结兵力攻打邵廷达之间徘徊。 这本来没什么好徘徊的,当妻子给予他言语及战略上帮助后,两天前的夜里他就下定决心,招募游荡在墨西哥城的雇佣军,补足两个军团,以优势兵力先清理掉邵廷达这支登陆的明军部队。 但他妻子说怀孕了。 这很可怕,像立了个旗。 虽然万历年间并没有立旗这个说法。 在这个时代的西班牙,骑士小说接近疯狂地流传着,身为骑士自然喜欢骑士小说流传,但问题出在那些倒霉作家为了让小说出版后有人买,几乎用尽所有办法。 比方说,英勇的骑士在出征前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然后那些说了等他回来的人再也没回来。 贝尔纳尔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出征太不吉利,心里又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战机,一直左右摇摆——他想做总督、名震西班牙、赶走外来明国侵略者,但不想死。 这种心态下,似乎固守墨西哥城更合适。 反正算算日子,秘鲁总督区的援军赶到也就在这几天了。 塔斯科并不是东方意义上的‘一座城’,而是一座山,被群山环绕的山。 一条修造于阿兹特克时代的道路经由这里沟通东西两个方向,道路就近用山上的黑石子铺就,两旁挖掘了窄窄的水渠用以灌溉,道路与水渠之间有白色条石堆出的矮栏。 只有膝盖那么高。 从部下斥候那得到接近这的消息后,黑云龙就不敢走官道了,命令部下等在暂时安全的官道旁,自己带两名随从由丛林登上半山腰,不过他并未急于从极远距离去审视这座山城。 黑云龙正忙着拔刺呢。 自他们由阿卡普尔科北面登陆以来,目力所至之处,随处可见一种生得怪异的植物,绿绿得,有的生得很高、有的生得很矮,有的生得很圆、有的生得很长,身上长满了刺,有的还能结出红色的果子。 “这玩意咋看咋危险,敢扎老子,你说它能吃么?” 黑云龙裤腿、甲裙上被扎了好几根刺,正说着把刺拔出来,抽出靴筒短刀便将身边一株怪东西的刺削个干净,摘下颗红果拿在手上,凑到鼻间嗅嗅:“倒是没什么怪味。” 亲随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呢,就看黑将军喉头上下摆动,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咚’声。 根本来不及劝阻,这黑家伙玩半辈子刀子,动作忒快,红果就被片儿开,露出内里汁液丰富的红色果肉。 舔了一口,黑将军的脸上表情极为精彩,原本是微微抿起勾着嘴角严肃地试探,随后眼睛快速上挑,吞下口水接连点头,眼睛都亮了,乐得像个一百六十明斤的孩子,就差拍手了跳一段了。 “诶!酸甜!好吃!这玩意回头找个俘虏喂他三天,不死就能吃,祖宗在上,咱有菜吃了!” 唉。 年轻的亲兵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俩兵对视一眼,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生无可恋。 可是让整天吃酱饼咸怕了的黑云龙乐了好一会儿,自打进宣府讲武堂,黑云龙就再没吃过像这次远征经过黑水靺鞨群岛后的伙食。 过群岛之前好歹还他娘有豆芽吃,过了群岛整天就是肉、饭、咸鱼、酱饼、烧饼,无限循环。 好不容易原住民给弄来点黄色棒子,又让傻乎乎的伙夫给碾成面做大饼,别提他心里多怀念远航之前的伙食了。 自己乐了半天,黑云龙发现俩亲兵居然没跟着一块乐,撇着嘴皱着眉从左看到右:“本将可有哪里不妥?” “将爷,俺们是怕你不妥,这啥呀长得浑身刺你就往嘴里塞,吃病了上哪儿给你治去,找军医不怕陈神仙给你剖咯?” 在白马河岸驻营这不到一旬,可算让军医打出名号,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军医一声不吭钻在军医营里啥事不干就是剖人,一天抬进去上百人,抬出来二三十篓。 弄得这些受训杀人的北洋旗军都对军医有了敬畏之心。 “别他娘瞎说,都是良家子弟,旗军有不愿意放铳杀人性命的,寻常人等哪个又愿意干陈医生干的那些事,都是经略的命令,身不由己。” “回去告诉标下,谁再敢传军医的不是,放这种屁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栓马屁股上绕营三圈。” 黑云龙说着,短刀在亲兵衣服上蹭蹭,塞回靴筒,磨痧着下颌胡须皱眉道:“不过陈医生这样确实不是个事,我听人说军医营那边天天夜里有人做噩梦,昨儿我见他出营河边站了好长时间。” “那眼神跟饿急的狼似得,别回头再失心疯了,人家吃这些苦头是为了让咱都能活下来——回去了看看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能吃给医生送去点,酸甜的味不错。” 亲兵被训了一顿,一直捱到这句才低头说了一句:“这能不能吃回去问白马部的人不就知道了?” “诶,你爷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你聪明?聪明你不早告诉我?” 啪! 巴掌扇脑瓜上倍儿响。 黑云龙丢下果子,解下背包掏出一应纸笔器具,亲兵见状连忙将脚下三条木腿的支架架起,架上最顶放望远镜,旁边伸出一块垫纸平放的木板。 黑将军拍手道:“干活!”第五十九章图文 邵廷达眼前摆着一幅画,画里画着一座在群山包围之中的山。 山脚下有条纵贯东西的路,路两旁空地上每隔十几二十步便搭着高高的棍子,两根棍子相隔甚远,中间有梁,纵横百步有数根这样的架子,架子上铺着薄步遮光,棚下也铺着一块块长方布。 在这些棚子周围,是广阔的种植园与忙碌的矿场,之所以邵廷达能看出来哪里是矿场、哪里是种植园,并不是因为黑云龙画技有多高超,而是老黑直接在图上写字。 ‘棉花地’、‘甘蔗地’、‘烟草地’、‘矿山’。 再往上则像分水岭,出现木棚屋、仓库、马厩与小塔楼,图上还画了几个小人拿着木棍。 就算不问,莽虫也明白,黑云龙的意思是这有士兵。 棚屋层再往上就漂亮了,山顶有正在修建的高耸教堂,黑将军配文‘估计西夷被驱逐出亚洲前都修不好’,教堂旁边是武器广场,配文‘花园特漂亮,红黄相配’,一样还画着几个拿木棍的大脑袋小人儿。 教堂与武器广场之下,是一排又一排的二层小楼,配文‘白墙橘瓦’,格局让见过濠镜葡人房子的邵廷达感到眼熟,这种建筑风格他曾在表哥口中听到过,陈沐说是‘巴洛克’风格建筑。 但‘巴洛克’究竟是什么意思,邵廷达不懂。 为此他还专门问过濠镜主教,结果人家精通西葡两国文化的主教老爷子都没听说过,要不是老爷子说法兰西有个相似读音指‘俗丽凌乱’的形容词叫‘诶莫特’,他就觉得沐哥在吹牛逼了。 确实挺乱的。 黑云龙派人送回来的图关键不在于图,甚至不在于矿山与种植园所在,对邵廷达而言最关键的还是在字。 比方说那块玉米地长得比人还高能藏马、火炮需要运到哪座山腰才能准确威胁驻军、各个山头的高度又是多少、各百户队自官道进入后应由哪个方向合围,山上的人要想逃走又能走哪条路。 从图上看,这个叫塔斯科的地方虽然没有坚固城防,但山腰上的二层小楼都是天然火枪掩体,称得上易守难攻。 这样的地方打下来很难,可一旦打下来,就能俯瞰周围十余座山头,控制四百里土地。 至于白银,邵廷达确实没往心里去,那即使有银山,也不是他们短时间里能挖出来的,至多能给部下每人发上几两银子犒赏,只要知道这有银山也就够了。 战争结束之后,银山对明军才有意义,现在只看地势的军事意义就够了。 赢得战争,赢得一切;输掉战争,啥都白给。 “倒是可以试着打一下。” 别管怎么说,大侄子画的挺好,邵廷达轻拍两下图纸,不露痕迹地向后退出半步将搁在桌上的肚子挪下来,抬眼问道:“你们将军呢,怎么没回来?” 这个问题对黑氏家丁来说很难回答,年轻健硕的家丁抿着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想了想道:“将军说在那探查两日,扰其军心,以待邵帅发兵攻打。” 邵廷达挠挠脑袋,他可还没打算攻略塔斯科呢! “累不累,不累的话再跑一趟,回去给你家将军传个信儿。” 黑氏家丁闻言肃容,抱拳道:“不累,在辽东钻林子钻惯了,百来里不碍事,换匹马就行。” “好,你用过饭后从营地挑几个骑手跟你一起,双马先过去给你家将军送封信,有骑兵百户会紧随在后,黑将军看了邵某书信,就知道后面该怎么做了。” 黑氏家丁抱拳离去,邵廷达对着地形图沉默不语。 片刻后,病秧儿攥着书信报名入帐,奉上书信道:“父帅,西边的斥候回来了,咱的步兵追了百十里地,甄百户一路穷追猛打,最后仅有四十余人逃到官道上去。” “有一伙往东多半是往墨西哥城走了,还有有一伙往南去,不知是想去哪——哟,这是谁画的图?” 病秧儿的回报打断邵廷达的思虑,他下意识接过信但并没有看,放在桌案上挪了挪压着地形图的手,推给病秧儿道:“你来的正好,这是黑将军从塔斯科送来的地形图,看看。” “嚯,这还附着字儿呢!” 这地形图太别致了,让一贯不苟言笑的邵变蛟都接连发出语气词,看了两眼当即拍手道:“这是个好地方啊,于西人而言不易守备,可若落入我等之手,只需立上两面木墙,便是易守难攻的要害。” “四个百户驻于此处,敌军再来一个军团也不怕。” 邵廷达皱皱眉头,干儿子打了一场仗以后这心态有点狂呀,翻着眼睛问道:“怎么说?” “西人铳少炮轻,多矛兵剑手,不过阿总督说墨西哥城一带西人雇佣兵多以弩兵充入铳手之中,但即便如此,也不比我铳兵多。” 邵变蛟是真正与混血军团见仗的,敌军哪强哪弱看得一清二楚,道:“他们那个兵阵确实厉害,但铳兵多了,矛手就要少,没了矛手,他们的铳没铳刺,就防不得骑兵,军阵就没用了。” “从图上看,山城地势高,只有两条山路,山路还在中间汇成一条路去往山顶,交汇之地兵家必争,仅需两个百户的步兵,一百六十杆铳就能保管他三千人上不来。” “二层楼上全是射台掩体,再在路上做些拒马障碍,万无一失。” “至于敌军炮兵,缴获的佛朗机孩儿看过,远不如西船上的舰炮,小得很,放远了打不准……” 邵廷达抬起手制止养儿的分析,手掌落下将这幅地形图挪到一边,道:“我部于此驻军已近十日,埃雷拉败绩的消息就是再慢也传回墨西哥城了,西人却全无动作,太平静了。” “西人此时若有动作我等不知,便应是正是向阿卡普尔科增兵,若无动作,阿卡普尔科的驻军又不来攻我后路,当为其驻军兵力较少……算日子沐哥的舰队与西人援军都快到了,先拿下海港,就能据守海岸,兴许能对敌军援军造成些麻烦。” “因此我打算向塔斯科派百名骑兵,专事混淆视听,主力退还海岸,向南袭击阿卡普尔科港,将炮台拿下,先不打塔斯科。” 病秧儿有点懵地缓缓点头,随后目光坚定起来,对他来说退军并不在于攻打海港,而在于能确定西军是否有所动作,如果没有动作,那就能说明西军已经被白马一战打得胆寒,后面的战局会容易许多。 “那黑将军那边?” “我已给他送去书信,他总不至于百十骑就给我把塔斯科打下来吧?” 邵廷达说了句笑话,摇头道:“没事,等经略率大军来援,那银矿早晚是我们的。”第六十章望风 邵廷达一语成谶。 黑云龙率百余骑在西面山上用望远镜盯着塔斯科整整一天,塔城松懈的防务越来越令他心动。 他所在的地方离山脚下也就四里不到五里的距离,并且由要道贯穿,却整整一天都没有西军侦察兵到这来,甚至巡逻队都没有。 正午时,他甚至在那些白墙橘瓦的西班牙式小楼外看见光着膀子端鸟铳的巡逻士兵。 墨西哥的天气很热,但热的是沿海平原地带,自明军向东越过山脉就没那么热了。 明军自登陆之后都没集体解甲,他们早就在心里做好被捂出痱子的打算,但实际上由于地势越来越高与山脉的影响,这个时节的温度和明朝腹地春天差不多。 并且白马部的人拍着胸脯告诉明军山东边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温度,何况昼夜温差较大,穿棉甲外罩胸甲是完全不碍事的。 对明军来说正午最炎热的时候,躲在树荫下忍一忍就过去了,毕竟身处敌军腹地,但这些塔城的西军却将仅有的棉甲都脱了。 ‘精神松懈,军纪混乱’——黑云龙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一点。 他的笔记中一页纸分开两边,左边写己方优劣、右边写敌方优劣,包括地形、兵力、战力、后勤等方面。 在己方优势中,第一行黑云龙用很大的字体赫然写着‘英明将官’四个大字,后面的评价为天壤之别。 没错,他就是单纯地在夸自己。 “敌军兵力多于我等,但军心涣散,先前被我等击败,此时应已是惊弓之鸟,我想——我等是否能将他们吓走?” 黑云龙没想蛮干着去进攻塔城,那对他们来说太难了,一支不过百余的骑兵队,没有长铳若在平原野战还好些,但像这种地势,一味强攻即使最后夺取城镇己方战损也得不偿失。 反正这些人都已经被追打着退到这里,再让他们向后退退,黑云龙觉得也不太困难。 骑兵百户捧着打火机与两个总旗在灌木遮蔽下看着地上铺着指挥官一目了然的分析,自然略过‘英明将官’这个优势,注视其他更为中肯的双方优劣。 “怎么吓跑?”骑兵百户拿着火机凑近了些,光影照在面上阴晴各半:“如张益德当阳桥,马尾扬烟尘?” 黑云龙摆手道:“不必那么复杂,这树太多,扬尘也出不去,何况咱可不是要敌军不敢过来,是要让他们退走。” “就当是身后有大军来,我等是先遣骑兵斥候就是。” 黑云龙这样刚说完,骑兵百户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们确实就是先遣斥候啊! 黑云龙被这个回应憋了一下,接着道:“但我等身后没有大军,要做出有大军的无畏无惧,先遣二十骑,散布山下南北西三面,要大摇大摆着逼近山下。” “如能引诱敌军下山来打最好,倘敌军没有动作,半个时辰后再出二十骑,这次就可以踱马在山道上,还能与那些土人奴隶说说话,透漏出我们有三千兵力即将过来的消息。” “要是土人不争气,就点名了让他们上山告诉西军,叫他们投降。” “与此同时,向土人探明山上守军数目,兵甲优劣。” “等我部骑兵百余都从山道走出,仅剩东面缺口,他们若足够聪明就该走了,要是傻子黑某也没办法。” 黑云龙这么说着,对部下道:“将命令告诉麾下各小旗,趁现在都去睡会,明日一早,吓唬吓唬他们!” 远处山上密林中微弱的光熄灭了,这没有给混血溃军的值夜士兵带来一点儿困扰,在他眼中,四面八方都很安静。 他们已经很出色了,这种时候还能在各个塔楼上安插值夜士兵,全是因为性命不保。 盘踞在塔斯科的这伙乱军重点守备的不是西面,而是东面。 明军是敌人没错,但现在他们这些泥腿子抢了属于菲利普的银矿、商人的种植业,并且做出睡了王室税官女儿等一系列天怒人怨的事,西班牙也是敌人了。 反正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索性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放纵一把,这伙溃军将银城变为人间地狱。 但他们相较之下没怎么影响山下的印第安人——欺辱印第安人难道不是像吃饭呼吸一样的正常道理么? 吃饭呼吸能算放纵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