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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穿路过巷,这片不算大,绕那么几下就看到了他租的那破楼。  巷道斜坡笔直捅进去,尽头就是他那楼。  但眼下巷道不畅通无阻,堆满垃圾,没走近就冲天臭味。  陈招池本就不爽,怒火中烧,一脚踹在墙上,嘴里问候了这孙子祖宗十八代。  酒精使他站不稳,晃悠几下后站直,肢体跟从最简单的指令转身抄远道。  烂尾楼小道幽深黑暗,并不安静,不远处建筑工地大半夜还在施工。  他直走进去,四周乌黑,但夜色隐约能见影。  地上摊着一坨东西,定睛瞧能看出是破防护网。  陈招池注意都没去注意,直到一脚踩上。  脚下骤然踩空,重力往下,第一秒反应过来人也已经坠下两米。  陈招池反应极快拽住井沿边,手臂被生生一扯,几乎要断掉,整个人在空中被狠狠一拽。  陈招池微皱眉,骂了一声,他双眼猩红,染着酒气,透着一股狠劲。  但因本身跟厉执禹打架的伤还没好,手臂又开始源源不断渗血。  在陈招池还没使力上去的时候,手臂先承受不住,整个人彻底坠落。  井盖底下险象丛生,深且水流湍急,钢筋隐约可见,不管什么东西下去都会被冲走通向污水处理厂。  ……  暗处司庭衍看着这一幕,几秒后冷漠转身离开。  悄无声息把人算计到自己圈里,血却丝毫没溅到自己身上。第57章也只有司庭衍有这种能耐了  烂尾楼旁井盖下面是下水道,小孩子失足进去必死无疑,但个子一米八,不缺胳膊少腿的成人肯定还能撑一阵,不仅如此,还会有力气呼救。  但如果无人搭救,在冷风冷水里冲刷泡上一晚,到明天早上也只会是卡在附近井道里的一具冰冷尸体。  棚户区似荒地,即使求救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个让人悄无声息销声匿迹的绝佳位置。  唯一隐患便是在此废弃楼房里过夜度日的流浪汉。  流浪汉每天都会到西街捡垃圾,以此换钱饱肚,偶尔乞讨一日三餐,晚上会回烂尾楼睡觉。  现在晚上十点多。  流浪汉每天捡垃圾和乞讨换来的钱,经常一顿饱腹都不够,却在每天晚上都会路过洗脚店。  每次路过眼睛都会扫向洗脚店,每五秒一次的频率。  洗脚店在一片城中村,写着洗脚按摩的玻璃门外站着搔首弄姿衣着暴露的女人。  四天前流浪汉把废弃楼外井盖撬走卖掉,一块废铁换了四十块钱,拿到钱后兴冲冲去洗脚店。  去到洗脚店后他说四十,小姐说五十,两人因为十块钱在店外吵起来。  流浪汉留山羊胡,瘸着一条腿。  今天拖着一大袋垃圾从快餐店出来,手里捏着个一次性饭盒,因为浑身太脏老板不让他在里面吃饭。  饭盒里只有白米饭,他蹲在马路牙子边囫囵扒饭。  直到偶然间抬眼看到不远处地上的两张红钞。  路灯昏黄立在十几米开外,昏黄铺了一路,人来往稀少,流浪汉左看看右看看,拿着饭盒起身一瘸一拐过去,鬼鬼祟祟捡起钱塞进破衣袋里。  没有意识到他提防的人就在他身后某处暗处盯着他。  回到马路边白饭吃得寡淡无味,流浪汉还拿着这两百块钱回对面那店里加了个红烧肉。  出来没再蹲在马路边,像是担心人找来一样,换了个地儿蹲着。  盒饭吃完饭盒塞进垃圾桶里,流浪汉拍拍裤子起身,拖着瘸腿拉着一麻袋垃圾走远。  不出意外,流浪汉七弯八绕几条小巷子去了洗脚店。  这次胸口都挺了几分,大摇大摆跟站玻璃门外招嫖的女人进去了,会一夜到清晨。  司庭衍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  抬头望天。  天空是一个圆,不大,直径半米多长。  陈招池浑身湿透,寸头仰靠在井壁上,刀疤横下的右眼盯着黑蓝天色。  眼睛里神色是沉的。  脚下水流湍急,污水混浊泥,如冰棱扎在双腿上,不断冲击腿部肌肉。  陈招池没喊,没叫,没做任何呼救。  因为没用,就这地方喊到明早也不会有人发现,在没人来之前又喊又叫只会消耗体力。  除非这烂尾楼里那个流浪汉回来。  但漫长等待过去只有漫无边际的死寂。  陈招池轻晃一两下后又重新扎在水里岿然不动,刚掉下来去抓井沿后手臂扯裂的伤口在源源不断往下坠着血。  顺着指尖蜿蜒往下滴,掉进浊水,眨眼被稀释冲远。  热烫体温被冰冷水温驱散到逐渐跑空,但陈招池面色上厉狠一点也没松动。  他冷着张脸,可怖得像恐怖面具,一动不动。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井上传来窸窣声响,陈招池那张脸上才有一丝活人的生气皲裂。  他抬眸看向井上。  听声音,动静来源轻弱到重量不足百斤,脚步声不大,隔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在钻草丛的声音,带着委屈焦急呜咽声。  这声陈招池可熟悉得不行。  是狗在嗅食的动静。  不仅如此,陈招池还知道它是谁的狗。  郑弘凯的。  不是什么高贵品种,路边随便二十块钱都能买到的那种小狗。  这狗是流浪狗,已经被郑弘凯养了一年,前段时间郑弘凯在学校里惹是生非,被学校处分,又进拘留所蹲了几天,还是因为那种丢人下流事,从拘留所出来后被他爸连人带狗赶出家门。  一学生,身无分文游手好闲,自然住不起什么好房子。  还是因为陈招池在这里,还有借他的几个钱,郑弘凯才找到棚户区这片能让他容身的地方。  郑弘凯还挺喜欢他这狗,就算没地儿去还一直带着。  郑弘凯本身就是个狗腿子,爱抱陈招池大腿,他这狗天天跟他身后晃来晃去,一来二去陈招池喂它几粒牛肉干它就跟陈招池混熟了。  听着这狗闹出的找食动静,估计是郑弘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泡在不同酒吧,喂都没回来喂过。  陈招池沉默着,像在想什么。只几秒时间,他脑内想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办法。  陈招池屈指放唇上吹了声口哨。  尖锐口哨声过后周围陷入一瞬安静。  陈招池都能想象这狗竖起的耳朵。  再然后,井上很快传来四只脚疾速奔来的声音。  很快一只右耳朵上带一块小黑斑的白狗很快出现井坑上方,不大,还没及膝高,拼命对着井底下狂吠,疯狂对陈招池摇尾巴。  陈招池仰眼看着,笑了一声。  不带任何一丝庆幸激动之意,反而有些恶劣狡猾。  他从井壁上起身,没墙壁支撑,他身子晃了晃,又站直。  然后弯身去摸水底下碎石子,水没过他肩膀。  陈招池最近因为他妈那疯女人去世,已经几天没正眼看过这狗,也没喂过它。  这狗还在上面疯摇尾巴,因为发现陈招池上不去它又下不来,急得围着井盖团团转,嘴里不断发出呜咽。  每次陈招池碰见它,总会扔给它几条牛肉干。  但今天陈招池扔出去的不是牛肉干。  是石子。  他臂膀猛地往后拉,手里石子又狠又凶地甩掷上去。  精准度准到吓人。  带水的石子甩出一道水线,狠狠砸在狗几乎瘦到皮包骨的身上。  坚硬碎石和肉骨发出瘆人闷响。  隔着三四米距离,加上陈招池力气不小,狗被砸到一下发出惊天吠叫,疼痛甩打在身上它不断跑蹿。  但没走,只是疼痛到围着圆急转。  陈招池冷笑一声。  蠢。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动作停顿的,弯身,又从水底摸上来一颗石子。  陈招池盯着狗,石子在手里抛了抛,在狗快停下的时候又一个甩手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痛吠。  这次不是打在身上,而是在前腿上。  狗一下痛翻在地,叫吠声大到撕心裂肺,一瘸一拐围着井坑跑要跑走苦痛。  直到无法忍受走不动了。  即使这种情况下它却还是没试图逃走,还傻兮兮围在井盖旁在守陈招池。  狗永远是最忠诚的。  可忠诚错人了。  陈招池不是个好东西,甚至觉得这狗此刻叫声不够大。  不够大,就引不来它主人。  这狗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就郑弘凯这自己饱腹都成问题还要给狗买吃的德行,他今晚肯定会从酒吧回家喂狗。  一回家就肯定会发现狗不见。  狗不见他就会出来找。  郑弘凯住在附近,虽然不用路过这里,但也不算住得太远。  光听声连陈招池都能听出是郑弘凯的狗,更别说郑弘凯自己,且这么大动静,郑弘凯肯定会找过来。  这狗痛感已经过去,只剩小声委屈呜咽。  陈招池啧一声,嫌太小声,又弯身从水下摸出一颗石子。  水温愈发冷了,水流也似乎变得更急。  他有点不爽,手劲也跟着变重。  这一次石块不仅甩带水线,还有他手臂血滴。  郑弘凯这只狗再次被砸出惨叫,比之前任何一次叫声都更让陈招池舒服。  没人来。  就一下接着一下。  陈招池像是拿着石子投湖那样轻松,趣味未尽地玩着。  直到上面奔来了一道匆忙至极的脚步声。  陈招池抬了下眸。  来了。  人未近声先到,郑弘凯大概远远看到自己狗被打成这样,气到火冒三丈,立马冲了过来。  正常人都不会往下看,郑弘凯自然也是。  辱爹骂娘一口一个孙子,就是没去看井下的陈招池。  陈招池碎石在手里抛着:“骂谁?”  冷不防出声,郑弘凯被吓一跳:“操!谁?”  陈招池手往下,手里那把碎石相继扑通落进水里:“你爹。”  这动作摆明在说是他干的。  郑弘凯也在这一刻认出他,满腔怒火顿时哑炮。  同时很快被震惊取代,郑弘凯扒在边缘:“靠,怎么回事?招哥你怎么到下面去了?”  又说:“我去找根绳子拽你上来。”  陈招池:“拽个屁,你拽得上去吗?”  都一百多斤的个子,更何况他现在没力气折腾。  要留着点力气干别的。  陈招池不想跟郑弘凯废话:“去搬张人字梯过来。”  郑弘凯问:“去哪儿搬?”  陈招池一个冷眸上去:“是不是没长眼睛,你去过我家多少次了。”  郑弘凯确实没去注意那些,又硬着头皮问一句:“放哪儿了?”  “楼下,那破自行车旁边。”陈招池说。  “行,我去搬过来,你等等。”  郑弘凯说完,顺便夹上自己的狗走了。  陈招池靠回井壁上,腿部肌肉已经支撑到发酸,浑身骨头都在发痛。  他知道今晚如果不是郑弘凯这只狗,他必死无疑。  没等多久,郑弘凯很快把那人字梯搬过来,从井口往下放。  人字梯放好后,陈招池握住人字梯往上爬。  从冰冷污水一步一步到接触空气。  湿身衣物让整双腿变得很重,不断往下坠着水。  人字梯两米多高,离井口还有将近两米。  陈招池一米八多,踩在最上面利用身高优势,双手往井口一撑跃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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