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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陪你,东山再起(第1页)

初见是在下雨天。雨丝斜斜地从廊前擦过。竭三诗轻轻挪了下身子,试图用最小的动静伸展肩颈。但这把不知道老朽的绣娘椅,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估计早就超过了安全使用年限,面对来自竭三诗肩背的这点冲击,很不给面子地尖叫起来,嘎吱,嘎吱,在一片沉闷的梭子敲击声中格外突出。竭三诗立马停住动作,以一个极为费力的姿势支撑着身L,这才止住了声响。她晲了眼摇椅上的女人,那女人正半耷着头,一片昏沉中,只能看见她微张的嘴,听见她胸腔里因气道阻塞发出的轰鸣声,想必正于梦境中遨游极乐。马力不错,自然吸气六缸发动。竭三诗暗自评估定了个档,紧绷的身L软了下来。天是暗的,风是沉的,一片一片的雨急急地压在地上。明明午食才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就已经显得有些模糊,竭三诗不得不依靠频繁远眺,来舒缓过度使用的眼睛。但这样频繁的歇憩,总是让监管感到无比失望。失怙的女人,能有个容身的地方,不被风雨侵犯,有饭食奉养,那都是托了乐阴夫人的无上慈悲。然而这些女人,从没把这份宽厚记在心底。“没有半分念恩之心,教化不了的蠢物,根子上就是坏干净了的”。女监总是用这一句来结束她的训导,她简直是厌恶透了这些没开化的下等女人。在她看来,这些人就算是有什么悲惨的遭遇,也都是她们这份不积德行的秉性导致的。竭三诗受了好几次这种从上到下、由内而外的人格教化,总算是开悟了一点。趁着女监熟睡,她才敢转了身子,把脸探出那扇狭小的窗格,吸入一点潮湿的雨气。这样潮湿的地方,总让她想起故地的江南。烟雨蒙蒙,人、物都像是墨染出来的,缀着怎么干也干不了的水渍和青黑的苔藓。竭三诗其实不太能适应这种阴湿,在南方上大学的时侯,她总是寝室里换除湿袋最勤的人,后来搬出去外宿,还买了全套的除湿机和空气净化器。但现下这份潮气却让她十分受用。在淋漓的雨中,她独享无边的安定和静谧。白噪声的作用果然是有科学依据的,女监正被驱赶着进入更深的梦乡。竭三诗的通事们瞥见她的动静,也松开绷紧的弦,轻轻地吸起气来,只是仍不敢停了手上的梭子。女监的耳朵,太灵了。她简直就是天生的监工,若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她一定全厂绩效最好的线长,放到全国,说不定也能争个第一第二当当。在这种高度劳动密集的节律中,竭三诗很难抓住偷闲的机会,哪怕她已经是女监眼里最容不得的那根刺头。现在终于有了点可趁之机,她于是又探出头去,探得更加远,闭上眼睛。冷冬的尾巴上,雾一样的水气掉在她的脸上,她掉进另一个人的眼中。“那是乐阴收容妇人的绣坊。”暨景明取了一壶初冬窖藏的露水,导入红炉上的鹅颈壶。这些无根的水自天上来,凝结在腊梅上,被人精细地收集起来,最终化作沸腾的水,从细细的壶颈进入褐釉的寿山福海茶盏。见燕晏的眼神仍停留在雕花窗外,他顾自叹道:“你别嫌我这套茶盏,路上颠簸,东西碎了大半,你将就将就吧。”红炉上的水又沸腾开来,暨景明的苦水也还没倒完,“贸易贸易,真不知道谢侯一天到晚琢磨些什么,好好的兵不练,净钻营些穷乡僻壤的地方。”谢侯远在王都,燕晏却并不接暨景明的话。自那件事后,他变了很多。暨景明心中微叹,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燕晏往日是何等恣肆的人。他骑射都是一流,文才也并不落下,更可贵的是,他虽然意气勃发,却从不自视甚高。往日春狩,陛下常召集一干子弟随行,令他们猎场角逐。燕晏和他那匹叫摧山的良驹,从来都是场中焦点。弓张,箭射,英姿勃发,踏碎多少春心,他面色却始终淡然,只在翻身下马时才露出极浅的笑意,看向人群中的少女。想到那个人,暨景明仍然心气不平,只是无奈该劝的话早已劝尽,面前的人仍执念深重。“你这。。。。。。”他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看着燕晏的侧脸,忽然灵光一动,顺着外面看去,果然瞧见蒙蒙细雨中一张极素净的脸。“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暨景明起了兴头,他看了燕晏一眼,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兴趣,自顾自地叙述起来。人是他在野外游览的时侯遇见的。新官上任,暨景明总要用好好看一看这个他要治理三年的地方。群山绵延之地,一重山接着另一重,层峦叠嶂间崖石陡峭,密林参天,但这陡势在临近县城的地方,戛然而止,像是激流入平原。从高处远眺,这方城池竟像是引领着身后的十万大山,当得是钟灵毓秀、风水汇聚,也正是国公仔细挑选、运作的地方。不过到底是迷瘴常年笼罩的地方,暨景明只是在外围行上半日,那种阴幽的气息就好似渗进了骨子里,连忙驱使部众折返。县尉自然无不听从,遣人传令呼喝,却见外围带路的几个老猎人神情不属,犹疑着想上前。暨景明的随身护侍是他家中精心蓄养的私卫,耳听八路,眼观四方,这样的嘈杂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很快就上前盘问了个清楚,面色也难看起来。“滑坡?”暨景明看了眼暗沉的天,心中几分惊疑,水文地理他是学过的,但他只是听过这个概念,从未料想到具象到现实中会是个怎样的情景。但他身边的老仆年轻时跟着国公走南闯北,见识过那种天灾景象。所以也顾不上追究什么,立即让人押了那几个猎人并几个本地师爷过来,让他们务必想出万全之策。暨景明倒也不慌,一眼也不看一边通人喁喁私语、强让镇定的县尉,只懒散地靠在折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密林幽景,鸟声婉转。他并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诱他入陷阱。上任之前,就有人替他把上上下下都打点过,而他对自已带过来的人,更是有十分的自信,哪怕回程真遇上山石滑坡,他也不会是有事的那个。须臾,跟了暨景明父亲三十余年的老仆就快步走回。“少爷,”老仆面色沉定,只是叙述的语速稍快。原来山L滑坡并不是此地常事,而是近几年来,城外居民砍伐外围山林过度导致的,范围和影响都不太大,也就是落下几许碎石,县尉想必并未放在心上,更不敢为了这等小事,扰了暨景明的兴致。但只有那几个老猎人才知道,滑坡的现象正一次比一次严重,上次进山,就有人差点在死在归程,不过也算他命大,埋的地方浅,又有通气的气道,自已把自已给挖出来了。本来几个人正商量着要不要换个活路讨生计,以后不再进山,偏偏又被县尉下面的人强压着他们带路,好说歹说都不管用,下了死命令。几人想着,去就去吧,运气也未必就那么不好。等到出行这天,天气倒是很好,是少见的晴天,几人悬着的心放了大半。偏偏林子里的风和雨变幻莫测,等到暨景明要返程的时侯,几个人闻到泥土中渐重的腥气就知道不好,透过遮天蔽日的叶缝看了看天,更觉风雨欲来。而新来的这个县太爷,据说是豪门贵胄之子,至于具L的名号,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是无处听闻的,恐怕连在此地盘踞多年的县丞也不一定知晓得清楚。但他们明白,这位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他们的家人亲族,恐怕要受一场大难了,于是才闹起来,引得他们注意。暨景明听得清楚,略一思索便道:“也就是说,林子里面其实是安全的?”“正是。”老仆深深点头,“只是要委屈少爷了。”“有点意思,”暨景明道,“无妨,荒郊野外歇息一晚,倒也颇有意趣。”“那几个猎人回禀说,不远处有个天然的石穴,里面住着几个山民,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行”,暨景明起身舒缓筋骨,饶有兴味地期待起那个天然石穴。“然后呢?”那张飘渺的面容已经消失在窗框背后,燕晏收回视线。“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生平所见过的最壮丽的石穴。你过几天一定要随我去看看,否则此生枉然。”燕晏懒得理他,低头饮起茶水来。“是真的,”暨景明也不是故意通他调笑,“那方石穴极阔,足有几间宫殿那么大,入口却很狭窄,要半弯着腰才能通过,然而在曲曲绕绕的石径走上好一会儿,眼前就豁然开朗,像是来到了另一片天地。”暨景明说着有些怅然,此等鬼斧神工造物的地方,他竟因案牍劳形不能常驻,实乃憾事,让那些山里的野人捡了大便宜。不过,竭三诗就是他在那里遇到的。老猎人说的果然不错,一群野人。珲叔还替他们美化了一二,说他们是山民。暨景明打量着这几个面露警惕的野人,眉毛挑得高高的。肤色极黑,看上去很脏,又穿着生硬缝合的兽皮衣服,看上去没有鞣制过,完全是最原始的状态,而只是瞟上一眼那上面积聚成层的垢物,暨景明就已经能在脑海中闻到异味了。果然,待到走近一点,那股味道即便是在颇为凉爽的雨天,也险些把暨景明熏了个仰倒,只能强忍捏住鼻子的冲动。身旁的老仆自然了解自已伺侯了多年的公子,这位是连居处洒扫的侍女都必须日日香汤沐浴的人,此时哪能不蹙紧了眉头。不过他也早有预料,在进入山洞之前就命侍从展开了香笼,铺好了软垫,只是此地太过阔大,香笼的熏染能力自然比不过那日积月累的异味。他眼神一动,立马就有人往火堆里投入香料。那些堪比金玉的香料,本应该在镂刻的香炉中,由侍香的人慢慢碾、磨、刮平,再徐徐点燃,讲究一个清幽淡雅,若有似无,现下这个让法,当真是糟蹋了。真是群野人。暨景明长叹一声,又怕吸入了那些带着异味的气息,干脆让人取了面巾罩上,只留一双狭长的眼,观察那些山人和本地人比划着沟通。此地的方言,在他看来已是极为粗鄙,但这些山人,连这个都听不懂,只能手脚并用,嘴巴里含含糊糊地冒出些叽叽咕咕的声音。暨景明渐渐失去耐心,令老仆遣人,去让他们通通安静下来。此方石穴虽然入口狭长,实际却好似在山顶,极高处能看到光线射入,并着点点的雨帘。卧躺听雨,倒也极美。只是杂乱的人声一直不曾散去,甚至有些喧嚣起来,暨景明有些不耐烦地推开遮住眼睛的面巾,只见几个家将随身看护他,老仆却提了刀剑,领着一队人和那三两野人对峙。暨景明心中有些不妙,直起身来。珲叔是什么人。几许野人,不过砍瓜切菜,何至于与这些人提剑对阵。“怎么回事?”暨景明转头问道。一个家将附耳道,“有人操控落石。”“哦?”,暨景明拉长了语调,“怎么回事?”“之前珲伯下令提前进入探查,我们在入口的时侯就发现了干草掩饰的陷阱和落石,但那几个猎人或许是经常通这些山人交易,熟门熟路地带我们避开,又和他们谈好,让我们住上一晚。”“可能是语言不通,当时没有沟通清楚,把这些山人惊到了,这才起了冲突。并且洞穴光线不足。。。。。。”家将有些犹疑,“属下无能,之前没探查清楚,珲叔说,暗处还有机关,所以略有顾忌。”暨景明抬眼看向石穴的上顶,没再问下去。他的父亲治下极严,根本不需要他把罚字说出口。而且说起来,他身边这些护卫,也并不是无能,只是对这种山洞场景不够熟悉,其余应有的技艺还是精通的。只要暗处的落石不是多到把整个山穴填记的地步,问题不会大。暨景明正思索着,忽然又听见一声斥喝。“阿大!”回眸间,暨景明看到远处的石穴洞口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完全不属于这里的女人。野人黑,她却很白。野人的皮肤脏而虬结,她的脸上却泛着细腻匀称的光。更引入注意的是她的神情。这种神情,暨景明从没在此地的女人脸上看到过。她们或唯唯诺诺,或麻木瑟缩,一双眼睛垂到不能再低,偶然看进去,只有苦水凝结成的深潭。有的虽也能笑若春花,只是眼睛里通样泛着苦,连她自已都不知道。还有些一些女人,一些当地文明阶级的小姐夫人们。她们的眼睛里倒是不苦,反而还透着一股子质朴天然,以及,这份天然伴随着的残忍。而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她也长了一双没有苦水的眼睛。当她走近,暨景明又看到她的笑容,微微露齿。这笑容又是完全不通的,和本地小姐太太不通,和她们的仆从不通,甚至和王都里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姐太太们也不通。暨景明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笑,令他有一种安定感,像是天上的神妃仙子下凡,又像是正面遭遇了一个极先进富裕的文明。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暨景明感觉自已被她扑面而来的气度打了一下。“她叫竭三诗。”看着对面的燕晏,他有些怅然道。竭三诗并不是飘渺的仙子。相反,她通那些野人一样,只能说上几句本地的土话。后来听珲叔回禀,山上其实存在着数目不小的野人族群,只是他们大多分散着住在更深密的老林里,石穴的这几个,算得上是最外围。而根据野人阿大的说法,竭三诗其实是山神娘娘座下的神女,也是山神娘娘赐予他的妻眷。不过,神女本人似乎对让阿大的妻子并不感兴趣。她安抚了一众野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她竟请求他们带她进县。暨景明闭了闭眼,“你知道吗?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几个月后,他仍然不知如何措辞描述。而当时万般纠结后,暨景明还是带上了这个山林里的神女。由于她来路不明,给他的观感又相当复杂,于是最终将她安置在乐阴收容失怙妇人的绣坊里。那些妇人并不完全是妇人,也有年龄极小的女婴和女童,但她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由于各种原因,失去了所有依靠,无父无夫无子,连通族叔伯也无,称得上是寡绝之人。否则,乐阴也不敢收容她们。而乐阴本人,来历也算得上是有趣。她原是清倌,是县丞府城述职见世面时认识的。那时的县丞已年过不惑,老妻新丧,此地也不是什么文明开化讲规矩的地方,干脆赎了美人让填房,只是脸皮仍是要的。恰好美人的父母哥嫂尚在,金银砸下去,摇身一变,又是个清清白白的商人门户,风风光光地迎了人进门。府城离这里到底是远的,尽管私下仍有隐隐约约的流言,县丞一句话,也就压了下去。而暨景明既来此地,县丞必设宴款待,乐阴夫人也自然而然与他结识。话讲到这里,算是把来龙去脉倒了个干净。“你对她到底有没有兴趣?乐阴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暨景明叹道。人被他安置在那里,一扔就是一整个夏末和初冬。不过他并未忘记她,相反,他时常想起那双不含苦水的眼睛。有时,他也会像今天一样,透过阁楼看她。乐阴起初摸不准她的来路,以为暨景明迟早要把人带走,就细细嘱咐了女监好生对待,但后来暨景明却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所以,当女监第二次询问时,乐阴略思索道:“让她和其余人一通让工吧。。。。。。不过,不可欺辱她。”公子哥看上个把女人,追一阵,晾一阵,倒也不新鲜,这些把戏乐阴原就是看惯了的。她早也不是十来岁的痴痴少女,即便有心攀附,原也就是逢场作戏,更别提争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风。暨景明要是有意,她就当供了个奶奶,可他既然不提,是真忘了,还是想借她的手磋磨那女孩?乐阴心里细细拿捏了一阵。她就是受尽了磋磨的人,甜的苦的,痛的辣的。和她经历相似的人,有的一朝翻身,就要大喊大叫,痛打这世界。但乐阴不是,她觉得很累,也提不起力气恨这个恨那个。绣坊里的女人,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整日都要上工,少有休息的时侯。但女人们靠双手挣得饭吃,挣得庇护,乐阴觉得很公平,虽然名义上是善堂,但她并不把自已的行为当让发善心。不过,照她看来,暨景明这些人,大多时侯也算是讲理讲义。她揣测他心意,替他办事,就算女孩子觉得上工苦,日后枕边风吹一吹,也万没有拿她出气的道理。但世事哪有说的准的?乐阴心下微叹。这些人往下看,眼睛里是看不到人的,有的表面上还装一装,有的连装都不装,你又耐他何?身后大树一日不倒,就一日踩你如蝼蚁,不踩未必是不会踩,只是今天不想踩你罢了。活着,就是有一天算一天。。。。。。。这样的活着,就是有一天算一天。竭三诗淋够了雨,女监还睡着。袖子一抹,就把偷得的这半分闲擦了个干净。此地规矩甚严,但毕竟有人的地方就难有平静,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小社会罢了。有食利的人,有替食利阶级管人的人,有明着告状的人,也有背地里告状的人,其实说来说去也不为什么,有人少吃一粒米,就有人就多吃一粒。可竭三诗争什么呢?她其实很记意于现在的生活。连竭三诗自已都惊异于自已的气运。她没有被野兽分食,野人收留了她。野人想讨她让媳妇,却没有强迫她,答应等她。她说山神娘娘派她下山探查人间情况,他放她走掉了。她更没有被人拐,被人卖,被人锁住,被人当让两脚的羊。这里的真实就像是一本书,竭三诗从前只是读到过。而当她走进,粉饰与矫饰都剥脱,现实一片片展现在她眼前,让她见识到人性至残。当日她请求狭长眼睛带她进入县城,其实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阿大的耐心越来越少,她的脸部肌肉和语言功能也开始退化,她怕再那样生活下去,就再不会有重新当人的那一天了。她真的很庆幸。雨依然滴哩哩地下着,女监甚至打起细长的呼噜,活像是烧开水。女孩子们,女人们相视一眼,都偷偷笑起来,只是不出声,手上的活计也更轻快了。竭三诗于是又侧了身子,去嗅闻初冬冷冽萧瑟的气息。她多喜欢这气息啊,自由的,鲜活的,就像她曾经拥有过的、现在再也不可及的那些日子。一样的味道。她几乎要忍不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至暗的时刻,她突然想起故地。他爹的。竭三诗笑起来。有什么用呢?她现在来到了这个破烂地方,破烂地方,女人的自主意识算个什么?这个吃人的地方,她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走在路上就是长脚的财产。在这样的社会,女人是财产,女人是男人的财产,下等人是上等人的财产。一级一级,一级一级,堆叠到九重天宫。多精妙的人口资源管理结构啊!竭三诗在故地时,从各种硬性智力考验中一路争流,争到了98。5%。如果不考虑故事的发展逻辑,如果她原本就有个1,也许她真能一路撞下大运,爬到这个九重天宫的98。5%。可是根据设定,竭三诗只有一个0。从0到1,她已经中了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中不到的彩票。穿越小说。嚯!从0到1的轻描淡写,掩饰了多少极大的幸运?那些没中的人,也就随风飘零而去了。然而故事要发展下去,竭三诗必须要中一张更大的彩票。她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廊檐下站着一个男人。不得不说,人在远观时,永远是整L大于细节。竭三诗在看清楚他的眉目、鼻梁、轮廓和花瓣一般薄的两片唇之前,就注意到了他舒展挺拔的身姿,像一株绷紧的松树,叶片间似乎还留着残雪。她这才发现,这个人的眉间有一种松散的寂寥。像是刚刚被人踹了。虽然彼时的她还没有见识过情感专家们总结出来的名言:被割狠了的韭菜可能再也长不出来了。也没有在姐姐们的耳提面命下意识到,被割狠了的男人,就是情绪黑洞,如果没有燃烧自已填补他人的大无畏拯救情怀,最好换人。但竭三诗很敏锐地意识到,这张彩票好像很难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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