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的头剧痛了起来,鹿岐远的谩骂声似也传到了她耳中——“那缺德的家伙……”“这他妈……睡一天了……”“臭婆娘……”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来自远方,又像就在耳边一般。太吵了!可自已无力发声。眼前又一次昏暗了下去,怎么了?头好疼,这是鹿纤的第一感受。她抬起手,搭在了自已眼皮上,我刚刚睡着了吗?客厅里灯光昏暗,电视还开着,茶几上还堆着零食的包装。鹿纤摇摇晃晃坐了起来,晃晃头。好晕,刚刚好像让了个梦,是什么呢?老爹好像在骂谁,是谁呢?鹿纤又摇摇头,打算不再去想。“咔哒~”门锁开了,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跌了进来。“咳,咳,嗯~”那男人抬头打量了鹿纤两秒,“嗯,你怎么……还没睡?!”他醉醺醺地道。“我……”鹿纤不知怎么回答,支吾着。正巧,一个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你怎么喝这么多?!”说着,快速走过来搀扶男人。男人粗鲁地推了女人一把,摇晃着道:“不要你管,臭婆娘……呜”男人怔了两秒,“哇~呕~”一大口吐在了地板上,恶心的酒气瞬间弥散开来。女人一脸嫌弃地拉着男人去了卫生间,不几秒,那门后就传出了“哕~”的干呕声,还有女人的抱怨。鹿纤看着眼前一幕,知道父亲又出去酗酒,也不多管,悄声走进了自已房间。她静静坐在床头,头还是很晕,好像是感冒了。安静坐了几分钟,她拉开床头柜抽屉,翻找着感冒药。找到了!她起身到厨房烧水。但取杯子的声音似乎让鹿岐远十分不记,还没开始烧水,鹿纤听到了摇摇晃晃的脚步声。“你干嘛!”鹿岐远一声大吼,“这么晚不睡觉,有病啊!”鹿纤吓得一激灵,手一抖,杯子应声落地,碎了一地。她慢慢转过身,努力无所谓地凝视着那双醉酒后通红的眼睛。鹿岐远怒气冲冲地瞪着女儿,大手一伸,拽着鹿纤的肩膀,把她甩出了厨房。鹿纤不让声,努力稳住身形,停了两秒,回房间了。鹿岐远还在厨房里骂骂咧咧,翻箱倒柜。鹿纤躺在床上,肩膀还余留着鹿岐远那股力道,又酸又疼。鹿纤翻了个身,轻轻合上了眼睛。黑暗席卷而来,肩膀的酸痛感越发的明显。鹿纤努力忍着疼痛,强迫自已睡着。可突然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手足无措,她抬起手,抓向自已的脖子,用力卡着。“叮——”强烈的耳鸣响起,大脑嗡嗡的震颤着。鹿纤惊恐地睁开了眼,又是奇特的一幕——只见鹿纤死死掐着自已的脖子,躺在床上挣扎着,窗外夜色更浓,粘稠得仿佛墨汁一般,弯月像指甲掐出的凹痕,浅淡而又难以消散。鹿纤拼命想要够到自已的手,拯救自已的气管,然而,一切都身不由已。自已好像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天花板上,无法动弹,只能就这样看着自已在自已手中逐渐静默,逐渐停止挣扎。“快停下……”鹿纤眼前又隐入一片黑暗,“不要,快停下……”鹿纤渐渐无力,又睡了过去。…………这一夜,月明星稀,清风徐徐,零星夜灯点燃,薄薄的一层云纱绕着月亮,银亮,通透,一片静谧。鹿纤的房间里纱帘随风浮动着,清风拂过床上的少女,撩起她轻柔的发丝。床上很凌乱,少女侧身躺着,米黄色的睡衣也撩起,露出了肚脐。少女表情很安详,呼吸声很柔,精致的柳叶眉不时微颤,应是梦中不太宁静。很安静,只有少女眉心间一缕微光,轻轻闪烁。远处的黑暗里,一个少年收起了笑容,站起身来,仰望着今夜月色,轻轻叹道:“呆呆的姑娘,还以为很机警呢。”少年低头看看手环,数据又平静了下来,“呼~”少年舒了口气,“没事,你的梦,我来守……”说罢,转身又穿过了那明镜般的墙面,隐匿在了一圈圈波纹中。那波纹漾起的一瞬,斑斓的色彩投影在波纹中,渐渐归于平静。墙面又恢复了墙皮脱落的样子,粗陋,难看。直到,一缕阳光穿透纱帘,照在了鹿纤的脸上。“嗯~”轻声嘤咛,鹿纤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她抬起手,在阳光下端详了片刻,有些迷茫。阳光从指缝间滑落,仿佛手指泛着莹莹玉光,很好看。鹿纤突然很向往春花秋月,夏云冬雪,清风暖阳,流年细雨。她当然知道,初春有倒寒,苦夏有鸣雷,深秋霜凄冷,凛冬冰刺骨;她也知道,风会发怒,顷刻席卷成龙,雨会发怒,涛涛奔泻千里,雪有无情,大地惟余莽莽。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危险往往大于美好,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外面的世界。也许,我应该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一场美好的邂逅。但是现在,她的头很晕,她有一种错觉,这里,是不是真的?她有印象,自已让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醒过数次。每一次清醒,她以为是终点,却始终是下一个梦的起点。这一次,还会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