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清晰的话语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谢炀最隐秘的神经上。
“王茶商……高出市价两成……强夺云雾山明前雀舌……”谢炀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脸上那最后一丝慵懒的假象彻底剥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冰。
他紧盯着宋云初,那双鹰隼般的黑眸里,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积聚。
宋云初强忍着被他目光锁定的窒息感,清晰地感受到殿内骤然降至冰点的寒意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机。
她知道自己已经踏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但是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那足以将人碾碎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语速依然平稳,却带着孤注一掷的锋芒:
“民妇虽愚钝,却也知那云雾山明前雀舌,历来是御贡珍品,更是京中顶级勋贵圈子里身份地位的象征。寻常商贾,纵有泼天富贵,若无泼天背景,岂敢、岂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截胡?更遑论是‘强夺’二字?”她微微停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谢炀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已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寒眸。
“众人只道商贾豪奢攀附,却无人深思,这‘王茶商’豪掷万金,夺的真是那几两茶叶吗?”宋云初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民妇斗胆揣测,这‘雀舌’,恐怕不过是块敲门砖,一块……价值连城、足以敲开某些隐秘之门的敲门砖吧?而能值得用如此天价、如此珍品去敲的门,其主人……又会是何等尊贵显赫?”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一层层剥开那看似寻常的商业行为背后的图谋。
谢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迫过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宋云初完全笼罩。
“宋云初,”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落,“你可知,窥探本王之事,妄加揣测,会是什么下场?”他步步逼近,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宋云初几乎喘不过气。
宋云初被他强大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小步,后背几乎抵上了冰冷的殿门。
她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民妇不敢要挟王爷!”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微微拔高,却异常清晰,“民妇今日前来,只是想与王爷做一笔交易!一笔……对王爷而言,微不足道,却能保王爷清誉无虞的交易!”
“交易?”谢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残忍的弧度,脚步停在宋云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只濒死挣扎的蝼蚁,“凭你?也配和本王谈交易?”
他猛地伸手,带着皮质扳指的、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再次攫住了宋云初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窒息,脸颊涨红,眼中涌上生理性的泪水。
“说!”谢炀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召唤,带着狂暴的杀意,“谁告诉你这些的?你背后还有谁?”他绝不相信仅凭一个深闺妇人能查到如此隐秘之事。
宋云初被他扼住喉咙,呼吸困难,痛苦地挣扎着,双手徒劳地试图掰开那铁钳般的手指。她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破碎的声音:“没……没有别人……是……是我自己……猜……猜到的……”她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但更多的是绝不妥协的倔强。
看着她在自己掌中痛苦挣扎的模样,谢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