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烟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落在穆玄澈眼中,总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蹊跷。
她病得太过凑巧,又病得缠绵不去。
他心头疑虑盘旋,索性将太医院院判黄振宇单独召至御前。
“嘉贵人的身子,究竟是何症候?”
穆玄澈目光如炬,直指核心。
黄振宇,这位深得帝王信赖的老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面上适时地浮现出凝重与沉思。
“回皇上,嘉贵人先前在冷宫之中,身子根基受损甚重。寒气侵骨,饥馑伤元,非朝夕可愈。臣听闻天中节时,嘉贵人也曾劳心出力,如今暑气初起,于常人不过微热,于嘉贵人这般虚损之体,便是极大的负担。确需静卧安养,避其锋芒。”
黄振宇言辞恳切,剖析入理,穆玄澈听着,那份疑虑便也暂时按了下去。
他沉声道:“嘉贵人的身子,朕便托付于你了。务必尽心调理,莫让朕失望。”
“老臣谨遵圣命,定当竭尽所能,不敢有负皇上重托!”
黄振宇深深叩首,领旨而去。
他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为邢烟请平安脉。
这日,待殿内只余心腹宝珠侍立一旁,他才压低声音,对倚在软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邢烟道:“贵人脉象滑利,如珠走盘,已有身孕二月有余。此后更需万分小心,静养为上。老臣自当竭尽全力,为贵人腹中龙裔保驾护航。”
邢烟紧闭门户,谢绝一切探访,原因正在于此。
日益明显的孕吐反应,如同一道随时可能泄露天机的裂痕。这后宫之中,步步惊心,处处耳目,她不敢有丝毫侥幸。
一丝荤腥气息,便能引得她胃中翻江倒海,呕得撕心裂肺。
“有劳黄院判了。”
邢烟勉强开口,声音虚软得如同风中游丝。
宝珠心疼地看着主子,急急问道:“院判大人,可有何良方能止贵人呕吐?贵人如今见不得半点荤腥,连清粥小菜也难以下咽,再这样下去,身子如何撑得住?”
黄振宇蹙紧了眉头:“此乃孕期常症,老臣会在安胎药中酌情添入几味和胃止呕之药,或可稍缓一二。”
诊脉完毕,黄振宇刚收拾好药箱,翠香已候在偏殿门外,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黄院判,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邢烟微微颔首,示意他自便。
黄振宇行至门边,脚步微顿,用仅容邢烟主仆听见的极低声音道:“贵人放心,老臣心中有数,断不会泄露半字。”
他的眼神沉稳笃定,带着医者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