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有孕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荡起宫闱深处经久不息的涟漪。
一连数日,玉芙宫门庭若市,各色娇艳的身影穿梭不息,美其名曰沾沾喜气。
所谓喜气,不过是因为穆玄澈每日处理完冗杂朝政后,雷打不动都会去玉芙宫小坐片刻。
“小主,惠嫔娘娘如今风头正劲,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玉芙宫道声贺?”
宝珠觑着邢烟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醒。
邢烟搁下手中半卷的书册,目光平静无波。
她位份不高,与惠嫔素无深交,此时趋之若鹜,不过是徒惹人侧目,平添几分巴结的嫌疑。
“不急,且等两日,待这热闹劲儿稍缓些再去。”
她声音清冷,应声道。
……
这日清晨,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织就一张朦胧的网,将宫苑的喧嚣滤去了大半。
邢烟特意吩咐宝珠备了礼,几样温补的药材,包装得素净雅致。
礼不重,恰如其分,是她一个低阶贵人该有的体面。
既不失礼数,也不显谄媚。
主仆二人踏着湿漉漉的青石小径来到玉芙宫。
雨声淅沥,宫内果然清寂,不见其他嫔妃的踪迹。
惠嫔的贴身侍女玉莹闻报,忙打起帘子迎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胡贵人冒雨前来,快请里面坐。”
这是邢烟头一遭踏入玉芙宫。
一进门,一股与惠嫔如今盛宠极不相称的孤清之气便扑面而来。
庭院疏落,几株草木恹恹地垂着头,显出几分营养不良的萧索。
殿内陈设更是简朴得近乎寒素,不见一丝一毫的奢靡华彩,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寥。
惠嫔半倚在内殿的软榻上,面色苍白,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
见邢烟进来,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微微抬手示意免礼落座。
“胡贵人有心了。”
声音细弱,带着明显的疲惫,仿佛多说几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玉莹奉上茶水,低声替主子解释。
“小主素来性子沉静,身子骨也弱些,如今有了龙裔,孕反又格外厉害,这两日实在起不得身,只能静养着,怠慢贵人了。”
邢烟唇边始终噙着温婉谦和的笑意,姿态放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