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辉光,自亭柱之间的缝隙斜照而下,恰好将秦七汐的半边侧脸映成了金色。
即便有着面纱的遮蔽,但在高挺的琼鼻分割下,那张脸还是形成了光暗分明的轮廓。
空气有些安静。
秦七汐的目光在江云帆身上来回逡巡,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眼神却又有些飘忽不定,时而落在他脸上,时而又仿佛穿过他,望向了亭外更远的地方。
江云帆自然察觉到了她这番审视,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位郡主殿下莫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初见生人,都要这般上下打量,瞟来瞟去么?
他心中纳闷,索性也不回避,坦然迎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
然而只对视了片刻,他便立刻发现了异样之处。
秦七汐光洁的额角,竟印着一小块突兀的黑疤。
江云帆心想,如此钟灵毓秀的一个美人儿,额上怎会留了疤?可他定睛再看,才发现那并非伤疤,而是一团乌黑湿润的淤泥,从额间一直延伸到眼角,牢牢地沾染在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分外碍眼。
秦七汐似乎也感觉到了脸上的不适,下意识地抬起素手,往额前轻轻一拂。
这一拂可好,原本只是一小团的黑泥,瞬间被均匀地抹开,涂满了小半边额头,就连几缕垂落的青丝也未能幸免,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污。
江云帆双眼倏然瞪大,嘴角疯狂上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笑意憋了回去。
这位财神爷郡主,未免也太有趣了!
秦七汐何其聪慧敏锐,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他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古怪表情,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声音清冷地问道:“你在笑我?”
“不,岂敢。”江云帆连忙摆手,一本正经地否认,“殿下误会了,在下是个极其严肃的人,无论遇到多好笑的事情,都绝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噗哈哈……”
这声压抑不住的笑声,终究还是冲破了束缚。
听到这笑声,秦七汐秀眉紧蹙,心中疑云更甚。难不成,这江云帆真如灵嫣所说的那样,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怪人?
“郡主。”就在气氛有些尴尬之时,青璇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您的脸上……沾了些莲泥。”
秦七汐闻言一怔:“?”
青璇略显窘迫地笑了笑,连忙从腰间取出一张洁白的丝帕:“想必是方才您伸手去拔莲叶时,不小心糊上去的。奴婢这就去湖边把手巾打湿,为您擦拭。”
“算了。”秦七汐却抬手阻止了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郁结,“由它去吧,没什么影响。”
确实,没什么大的影响。这一点江云帆深表赞同,因为即便是面纱遮颜,额上又糊了半边紫黑色的泥浆,却依旧无法掩盖这位郡主殿下那份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和精致绝伦的姿容。
不愧是公认的“江南第一美人”,这份底子,当真是硬得可怕。
可小郡主心里的弯弯绕绕,江云帆又哪里猜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