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那扇虚幻的光门,终于涟漪散尽,彻底消散。
最后一名士兵迈步而出。
刹那间,整个校场都安静了。
不,是死寂。
仿佛连风都凝固了,空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向着四面八方沉重地挤压开来。
三百尊沉默的钢铁雕像,静立于此。
他们身上那套通体漆黑的磐石甲,在烈日下非但不反光,反而贪婪地吞噬着所有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
手中的破阵刀,刀尖统一斜指地面三寸之处。
纹丝不动。
变了。
从里到外,从血肉到灵魂,全都变了。
站在远处的李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他身边的几名后勤官吏,更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眼前的这支军队,与一个时辰前进去的那支,判若云泥。
之前的他们,是精锐,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卒,浑身是刺,锐气逼人。
而现在,所有的锐气都被藏进了刀鞘,沉入了骨髓。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恐怖的力量。
那是从上百次生死轮回中磨砺出的绝对冷静。
是洞悉了人体每一处致命要害后,对杀戮本身的漠然。
这不再是一支军队。
这是一个被拆解、重组、淬火后,为杀戮而生的钢铁机器。
李虎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望向不远处那个青袍身影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或崇拜。
那是凡人仰望神祇的眼神。
他无法理解,也放弃了理解。
他只知道,宁杭县,不,整个江南道的天,都要因为这个男人,而彻底变了颜色。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