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尽头,野狐丘的轮廓在惨白的天光下愈发清晰。那是一片依托山势修建的废弃堡垒,残垣断壁在风雪中如同巨兽的骸骨,透着一股荒凉死寂的气息。
身后的追兵显然被河床的转向迷惑,蹄印在河床上游消失,让他们短暂失去了方向。但萧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李崇文吃了那么大亏,绝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司马羽这个“关键人证”。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冻得瑟瑟发抖却强忍着不吭声的司马羽,将身上的旧披风解下,更紧地裹住她。
声音低沉而带着钢铁般的意志:“羽儿,撑住。野狐丘到了,我们就有时间了。”
司马羽用力地点点头,双臂更紧地环住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生命。夕阳将三人三骑的影子在雪原上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不屈的烙印,刻在这片冰冷的边关大地上。
一场围绕着野狐丘的猎杀与反猎杀,已然拉开序幕。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暮色吞噬时,三骑终于抵达了野狐丘脚下。
废弃的烽燧堡依托着一座孤零零的石山而建,大半边墙体已经坍塌,露出内部黑黢黢的甬道和房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寒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朽木和某种动物巢穴的腥臊混合气味。
“下马!”萧辰率先翻身落地,落地无声,眼神如电,迅速扫视四周环境。残破的堡门半塌,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他将黑马的缰绳交给王铁柱:“柱子,带马去后面山坳避风处,找隐蔽地方拴好,清除附近痕迹。小心野兽。”
“是!”王铁柱毫不迟疑,牵过三匹疲惫不堪的战马,迅速消失在堡垒侧面的阴影里。
萧辰则拉着司马羽冰凉的手,侧身挤进堡门。
里面一片漆黑,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他抽出腰间的火折子,轻轻一晃,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脚下是厚厚的浮土和碎石瓦砾。甬道狭窄,两侧是坍塌的营房,屋顶大多不存,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吹得火苗摇曳不定。
“跟紧我。”萧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空旷的废墟中却带着回音。他一手持火折,一手紧握刀柄,身体微微前倾,每一步落下都轻如狸猫,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响。
司马羽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心脏狂跳。四周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每一个阴影都像是潜伏的敌人。
黄岳叔叔血染战袍的身影、李崇文那淬毒般的眼神、守备府穿廊那地狱般的爆炸火光……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翻腾。
他们穿过一段坍塌大半的主甬道,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室。
这里似乎是曾经的指挥所或仓库,墙壁厚实,屋顶虽然漏了几个大洞,但主体尚存,能勉强遮风挡雪。角落里堆积着一些朽烂的木箱和不知名的杂物。
“暂时安全。”萧辰将火折插在墙缝里,迅速检查了一遍石室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入口和隐患。“在这里等柱子。”
司马羽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下来,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一路奔逃的紧张、失去亲人的悲痛、对未来的恐惧,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她淹没。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