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露一愣,从他怀里微微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阿岁,你怕什么?”
在她心中,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算无遗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又怎么会有害怕的时候?
何岁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充满了信任的眼眸,心中愈发柔软。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怕……我怕那个叫陈凡的蠢货,他靴子里的那把匕首,会先捅向你。”
宁白露的心,猛地一颤。
她这才想起,她就站在承天门城楼的最前方,离那混乱的御审台,是最近的。
若是陈凡的目标不是宁鸿,而是城楼上的天子或皇后……
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怕。”
何岁的目光,变得深沉。
“我怕那些被煽动的百姓,真的会失去理智,冲击午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是这世上最可贵,也最可怕的东西。”
“我更怕……”
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我怕这龙椅,坐得久了,就会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个皇帝。”
“会变得冷酷,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子。”
“会忘了,这世间,还有真情,还有信任,还有像你这样,会真心为我担忧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的面前,如此坦然地,剖白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与恐惧。
不是对臣子,不是对太后。
而是对他的妻子,宁白露。
宁白露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属于凡人的疲惫与孤独。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又酸,又涨,又疼。
原来,他并非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