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中,方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此刻死寂得像一座坟。
赵严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那几根精心打理过的胡须,似乎都失去了光泽。他死死地盯着地图,目光仿佛要将那“临阳关”和“鹰愁谷”之间的百里山脉烧出两个洞来。
“相爷,”那名心腹谋士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秦烈的三千轻骑若是不走官道,穿过这片野狼山……他们的目标,只能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蠢货。一个诱饵,一支奇兵,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死对头……当这些要素被一根线串起来时,一个可怕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战术雏形,如同一头挣脱了锁链的猛兽,在众人心中咆哮成型。
“不可能!”一名官员尖声叫道,打破了死寂,“秦烈恨苏战入骨,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去救苏战?”
“没错!这一定是巧合!秦烈或许是去剿灭山匪,或是进行山地拉练!”
“苏战已经开始冲击绝壁,他死定了!秦烈就算现在赶到,也来不及了!”
众人七嘴八舌,像是在说服赵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赵严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那只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想到了那个在养心殿里,被他视为蝼蚁的年轻皇帝,想到了他那双看似温吞,实则藏着火焰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像冰冷的毒液,顺着他的脊椎,缓缓向上蔓延。
……
坤宁宫内,空气几乎凝固。
苏清漪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凤椅上,双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西面绝壁……那四个字,像四把淬毒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她知道父亲的脾气,刚烈如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个消息,几乎等同于父亲的绝笔。
她完了,苏家……完了。
韦德站在一旁,垂着头,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他攥住的,是那方温润的丝帕。隔着衣料,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幽香。一股淡淡的、属于皇后身体的味道,混杂着丝线与云锦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
这奇异的香气,像一剂定心针,让他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强行安定下来。他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已经急得满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嚎:秦烈你个鳖孙!再不来,老子就要被打包跟苏老头一起陪葬了!我给你画的饼里可是有镇国公的爵位啊!你他娘的倒是快吃啊!
他能感觉到苏清漪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绝望、怨恨,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痛苦。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是个把她和她的家族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罪魁祸首。
韦德没有抬头,也没有辩解。
现在,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成王败寇,生死荣辱,全在千里之外,那个名叫秦烈的莽夫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突然,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名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礼仪,声音嘶哑地尖叫道:
“捷报——!!北境八百里加急!大捷——!!”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