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山。”她应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拉开条缝。许青山见是她,眼里头闪过点儿意外:“大嫂,这都后半夜了,有啥事?”
秦若雪侧身进了屋,手指头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有些个不自在:“我我这不是心里头不踏实,睡不着嘛,寻思着寻思着跟你合计合计。”
屋里就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噼啵一声,光影晃晃悠悠的。
许青山只穿了件贴身的单衣,麦色胸膛在灯影下一起一伏,瞧着就跟山里头最结实的青冈木似的,充满了力气。秦若雪的眼神不留神那么一搭,脸颊子腾地就有些发烫,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瞅着自个儿的脚尖。
“坐。”许青山指了指桌边那条旧板凳。
秦若雪挨着边儿坐下,两只手拘谨地搁在膝盖上,一时半会儿的,倒不知该从哪儿开口了。
还是许青山先沉不住气,他声音放得温和:“大嫂是为着那笔银钱的事儿,心里头犯嘀咕?”
“嗯”
秦若雪轻轻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也不是就是,又高兴,又害怕。四千两啊,我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就怕怕这钱烫手,咱们兜不住。”
她抬起头,瞅着许青山,那双平日里透着精明厉害的眸子,这会儿却水汪汪的,带着点女人家才有的软弱和没着没落的依靠。
“有我在这儿,大嫂把心放肚子里。”
许青山的声音不高,却像秤砣似的,一下子就让秦若雪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这钱怎么使,我心里有数。石老山那块地,明儿个咱们就去打听打听,怎么把它归到咱家名下。
剩下的钱,一部分得拿来买田置地,再添些犁耙耕牛,另一部分嘛,还得招揽些人手,那石老山,往后就是咱们家的根基,得好好经营。”
他看着秦若雪,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大嫂,往后这家里头的钱粮进出,账目往来,还有那些个琐碎的人手调派,我还想托付给你。你是个精细人,家里头有你坐镇,我才能甩开膀子,在外头干大事。”
秦若雪压根儿没想到许青山会跟她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这哪是托付,这分明是把整个家的里子都交到她手上了!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像一股子暖流,呼地一下就涌遍了她全身,让她又感动又觉着鼻子发酸。
她眼圈儿一红,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团棉花:“青山你你当真就这么信得过嫂子?”
“那还有假?”
许青山答得斩钉截铁,“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这个家,没大嫂你撑着,不行。”
秦若雪再也绷不住了,那眼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想起自个儿以前对许青山那些个尖酸刻薄,那些个瞧不上眼,心里头那股子悔意和愧疚,就跟潮水似的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