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土污血、万药峰强行注入的驳杂生药力……此刻在他被撕裂的肉身里,不正激烈冲突、沸腾?
一股源自身体最深处、近乎诅咒般的本能念头,压过了焚身的剧痛,在漆黑的药匣中滋生:
既然身体已成污秽冲突的战场,既然规则可篡改,那便以身为炉——将这焚烧的秽物、强灌的药毒、腐朽的血肉…统统搅碎…
黑暗闷窒的药匣里,只剩痛。
左肾像填满了烧红的炭渣,每一次搏动都搅动着滚烫的金血毒素,在脏腑间犁出灼热的沟壑。断指的裂口被肮脏的药泥糊着,麻痒里搅着钻心的锐痛,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骨头。肩颈皮肉翻卷的伤被冰冷寒玉镇着,冻得伤口深处的腐肉和碎骨阵阵痉挛。
身体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烬堆,被强行塞进湿柴烈油的炼人锅里。
生肌散的药力凶猛霸道,如同滚烫的强酸,烧灼着被葬土金血污染的血肉。金血毒素阴冷污浊,死死腐蚀着涌入的生机。两股极端力量在他残破的身体里疯狂厮杀、啃噬,把仅存的经络撕扯成破烂的抹布。
黑匣的红字在眼底明灭:
【崩溃倒计时:十一时四十九分……】
数字冰冷地跳动,像悬在脑门上的断头斧。
意识在沸腾的剧痛里熬煮,混沌中,一点微光顽固地亮着。
变异苦藤根茎……当初埋在后院的角落里……
那股混合了张扒皮污秽精华、地脉怨念、灵植扭曲变异的混沌力量……像黑暗中生锈的钥匙,旋转解锁。
现在,他这残躯里,不正是更烈性的沸锅?被强行注入的生肌散(烈性药毒),焚身的葬土金血(污秽侵蚀),崩裂的肉身(混沌战场)……和那变异根茎的扭曲混沌同根同源。
药匣角落的夹层里,藏着那截用油布层层裹紧的枯黑根块。当初怕它失控,现在却要主动拥抱这毁灭。
指尖残余的力量在剧痛中凝成冰针。他抖动着,撬开药匣内壁最隐蔽的泥封暗格。枯硬冰冷的乌木块落入掌心。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他像干渴的沙漠旅人抓到了腐臭水洼里的泥球,本能地塞向嘴巴。
油布撕裂,牙齿啃咬在干硬如石的变异根块上。
一股强烈到炸裂的、混杂着血腥、腐殖土、陈垢怨念和绝望死气的恐怖味道,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喉咙。
“呕……”
胃部剧烈痉挛,但他硬生生将那小块乌木根块死死压在舌根下。
如同引爆了沼泽深处的沉积千年沼气。
轰——
身体内部本就在激烈对抗的药毒和金血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瞬间爆燃。那一点咽下的变异根块,化作最暴戾的催化剂,将混乱放大到极致。生肌散的力量瞬间裹上金血的污秽,而金血反过来激发药毒的烈性,所有冲突不再泾渭分明地对抗,而是扭结缠斗成一团混沌的黑红血焰,瞬间引燃了所有残存的肌体。
剧痛不再是撕裂,是焚毁。
皮肤下的血管瞬间爬满紫红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地火。骨髓深处像被岩浆灌满,意识被纯粹的毁灭意志彻底吞没。
“呃……啊——”药匣里爆出一声沉闷短促、如同被捏断喉咙的哀嚎!随即是躯体猛烈撞击檀木板的剧震。
黑匣血光狂闪…
【倒计时锐减至——二时辰】
就在意识被剧痛彻底吞没的崩解边缘,一点源自灵魂尽头的冰冷意识死死扣住了一点东西——不是恐惧,是那缕被遗忘在苦痛深渊最深处的、属于【概念笔】的规则力量。
最后半缕残念刺入识海最中心那点几乎被焚风碾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