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答应她要去拍全家福,可是我要食言了。”
“我的宁宁还那么小,我还没看她长大、嫁人,喜乐一生,我好不甘心啊。。。。。。”
长长一段话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脖颈青筋骤然绷得死紧,直到呛出血痰才罢休——这是肺水肿加剧的征兆。
江生看见自己泪湿了双眼,踉跄着跪倒在床边,拼命鼓励他,“老姜,别放弃,你一定能回去的!明天我就逃出去,去给你找大夫。”
“方工,谢谢你当初把我捞上来,可我还是活不了了。”姜明竭力抬起手来,断指处的纱布渗出黄脓。
江生毫不犹豫地握上去,听到他喉咙里响起破风箱的抽气声,“我也不。。。。。。能回去。有个烈士父亲,她们娘俩。。。。。。才能得到厂里。。。。。。最好的照顾。”
这是姜明唯一能为母女俩做的了。
只是为什么心脏还会阵阵抽痛,还有那么多的不甘与遗憾。
囡囡那么执拗,是不是数了好几个一千下?
他多么想再亲眼看一看囡囡啊。。。。。。
对不起囡囡。
对不起孩子他妈!
他实在太痛了,这次走不回家了。
姜明把右手一直攥不放的扳手交到眼前人手中,“方工,你替代我出去,去。。。。。。看看宁宁,远远的看她们娘俩过得。。。。。。好不好?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明明扳手很轻,江生却觉得犹如千斤重。
后来。
烛台翻倒,火焰像条赤链蛇顺着木床攀爬,瞬间舔上茅草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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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生大汗淋漓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