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藤帽的工人们正如蚂蚁般涌向街道,肩头的防汛沙袋滴着水,泥浆在他们腰间翻出浑浊的浪花。
无数道手电光在雨帘里织成晃动的银河,晃过围墙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标语。
“嘶——”
她忽然吃痛,低头,攥着的奖章正把她掌心硌出带血的五角星,红漆染成更深的褐。
那天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溃堤的轰鸣声响彻天地,汉江在十八里外终于撕开了一道豁口。
混着柴油的泥浆灌进车间,吞没了裹着油布的机床,吞没了浸水的语录牌,最后吞没了配电箱上那盏长明的手电筒。
小小的姜宁宁站在泥浆里不断掏。
一天又一天。
眼中的希翼一点点消失。
朱婶跑过来拉她,“宁宁够了,别掏了,没用的,大家全部都找遍了。”
可是她不死心啊,明明爸妈答应过她,数到一千下就行。
可是数到一千下天还是没有亮,他们更没有回来。
骗子!
是不是她数的一千下不够多?
那她多数十个、一百个、一万个。。。。。。行不行?
不知道掏了多久,姜宁宁终于从泥潭里摸出来一个工牌。
铝制铭牌被泥石流拧成了麻花,一席还能看清“李明霞”三个凸起的字。
轰隆!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1976年的暴雨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防汛铜锣声与噩梦重叠。
“妈妈。。。。。。”
“妈妈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