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完了,明天带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林卫国对苏静的追求越来越公开。他经常恰好出现在卫生所门口,带着稀罕的进口糖果;厂里放电影时,他总能搞到最好的位置;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录音机,借给苏静听邓丽君的磁带。
陈志远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技术员,住的是厂里分配的单身宿舍,每月工资除了寄给老家父母所剩无几。而林卫国不一样,他住在厂领导家属楼,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据说家里还有电视机。
五月初的一个傍晚,陈志远在车间加班修理一台进口设备。当他满手油污地走出车间时,看见林卫国和苏静站在厂区的梧桐树下。林卫国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说着什么。苏静低头摆弄白大褂的衣角,看不清表情。
陈志远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老家母亲来信说,邻居家姑娘嫁了个城里干部,现在过得多么风光。母亲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可是。。。
志远!苏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志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苏静小跑着追上来,气息有些不稳:你怎么走了
我。。。我还有工作。陈志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苏静递过来一个饭盒:给你留的晚饭,食堂最后一份红烧肉。
饭盒还是温热的。陈志远抬头,发现苏静的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林卫国他。。。
我拒绝了。苏静轻声说,我不喜欢他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陈志远的心突然轻快起来,像一只挣脱束缚的气球。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天上班,车间主任找到陈志远,说厂里决定调他去三车间。为什么我在二车间干得好好的。陈志远不解地问。
车间主任面露难色:这是厂里的决定三车间虽然条件差点,但也是工作需要嘛。
陈志远很快明白了原因。三车间不仅离家远,设备也是最老旧的,而且这次调动意味着他失去了参加下半年技术比武的资格。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林卫国向他投来意味深长微笑的同一天。
下班路上,王大力悄悄告诉陈志远:听说林卫国在追苏医生,他叔叔是副厂长,你小心点。
陈志远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咱们工人家的孩子,要凭本事吃饭。
那天晚上,陈志远在单身宿舍的台灯下给苏静写了一封信,却最终没有送出去。他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转而拿起一本《机械原理》认真研读起来。
与此同时,苏静正在家中面对父母的询问。那个林卫国条件多好啊,他父亲是市工业局的领导。苏母苦口婆心地说,你都二十四了,该考虑未来了。
苏静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陈志远谈起自己设计的齿轮改良方案时眼中的光彩,轻声说:妈,我想再等等。
第2章
无声的守护
三车间的噪音比二车间大了不止一倍。陈志远用棉球塞住耳朵,俯身调试那台老旧的钻床。六月的天气,车间像个蒸笼,他的工作服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陈师傅,这零件尺寸不对啊!一个年轻工人拿着刚加工好的部件跑过来,脸上沾着油污。
陈志远接过零件,眯起眼睛看了看:图纸拿反了,这是镜像对称件。他从口袋里掏出半截铅笔,在图纸背面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下次看清楚基准面。
年轻工人恍然大悟,连连道谢。陈志远摆摆手,继续低头工作。调到三车间已经两周了,这里的设备普遍老化,工人技术水平也参差不齐,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
下班铃声响起时,天已经黑了。陈志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车间,远远看见卫生所的灯还亮着。他犹豫了一下,拐向了卫生所方向。
透过窗户,他看见苏静正在整理药柜。她脱了白大褂,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陈志远站在树影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从那天起,陈志远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苏静值夜班,他都会在车间多留一会儿,远远地看着卫生所的灯光,直到她锁门离开。他从未上前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确保她安全回到女工宿舍。
六月底的一个傍晚,陈志远正在宿舍洗衣服,王大力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志远,出事了!二车间那台进口铣床又趴窝了,厂长急得跳脚,林卫国那小子说自己能修,结果越修越糟!
陈志远拧干衣服,神色平静:厂里有技术科,轮不到我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