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誉王头上的发冠戴得端端正正,脊梁笔直挺立,身上严丝合缝的亲王常服纹丝不乱,像是特意整理过。
哪怕是赴死,他也要保留着最后一份L面。
誉王听着广宁公主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跟前说着“来迟了”这句话。
这一句“来迟了”,与他记忆深处那句话重叠在一起:“璟儿,是母妃,来迟了”。
当年,母妃后悔自已来迟了,记是悔恨与自责:“璟儿,母妃不会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哪怕出了意外,母妃也会及时赶到,保护好你。”
母妃兑现了承诺,从那以后,再未让他遇到过危险。
只不过,这一次,母妃薨逝了。
他再次遇到了劫难。
原以为,除了母妃之外,再也不会有人专程为他而来。
哪怕是来迟了。
谁知,他未过门的妻子来了。
说着与母妃一样的话。
这一辈子,他只经历了两次劫难。
一次在十岁。
一次在二十岁。
就在这时,誉王手里的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倒的身L。
“殿下……”广宁扶住誉王,想给他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又害怕将他的伤势弄得更严重。若是不给他捂着,又怕他的鲜血流干流尽。广宁公主只得惶然无措地说着“对不起”,泪水跟着夺眶而出:“对不起,我要是早一点听到消息,帮你给贵妃娘娘送药,你也就不会出事。”
誉王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泼洒在广宁公主的裙面上。
他的脑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闭上眼睛之前,他心里想着:没关系,我的命运就是如此。
广宁公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颗心沉沉坠入谷底,呆怔地看着誉王,看着他脊背笔挺地跪在庭院里,额头抵在手背上,那双手交叠着搭在剑柄上,似乎在不向命运屈服。
一如他身旁花圃里的一丛清寒傲雪的绿云。
广宁公主就这么站在那儿,晚风吹拂着她的裙摆飞扬。
裙摆上的那一抹鲜血,浓艳得似她明日即将要穿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