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沉声命令:“起来,给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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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沈聿珩才不急不缓地步入正厅,旁人却都不敢多说什么。
“瑾知来了,快过来让娘瞧瞧。”坐在高位上的沈老太君僵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瑾知是沈聿珩的字。
沈聿珩冷淡地扫了她一眼,顾自在上首坐下,才道:“沈老太君叫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气氛一时僵住。
正在这时,宋南鸢匆匆赶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她重梳了发髻,只戴了支白玉梅花簪,还特意换了身月白色长裙,入了中堂便在就近的空位上坐下,就怕引人注意。
林氏为了转移话题,立刻拧着眉扬声责问:“怎来得这么晚?你一个小辈却教这么多长辈等着你,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肚里憋了一通火,正愁没地发。
不料,高堂上,沈聿珩轻笑一声,“何必在这帮着人指桑骂槐,若是对我有意见,直说便是,反正我也不会改。”
林氏浑身一颤,咬着牙扯着嘴角笑了笑,“瑾知想多了,你是什么身份,我这侄女又是什么身份,她一个死了双亲的野丫头哪能跟你比啊?别说是她,就是我也不敢要瑾知唤我一声‘嫂嫂’啊。”
沈聿珩冷笑道:“你就是敢教我喊,我也未必会喊,回府已经是给你们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沈老太君。
“你……”林氏捏紧了手帕,气得浑身发抖。
当年老国公去世,沈乾承袭爵位后,没两年国公府就开始走下坡路,如今已然落魄,若非如此,国公府也不会让沈聿珩一个外室子蹬鼻子上脸!
而真正被指桑骂槐的沈老太君脸色更是铁青。
宋南鸢起身,低眉恭敬道:“姨母教训得是,鸢儿知错了,回去便抄十遍女诫,定将礼仪教养铭记于心,还望姨母不要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林氏怒叱:“哪有你插话的份!”
“够了!”龙头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沈老太君声音沉肃威严:“迟了就迟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为这点小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满堂寂然。
少顷,沈老太君对宋南鸢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这才开始讲正事。
“如今你们这些小辈都成年了,今日唤你们前来,就是想谈谈你们的婚事,玉容……”
沈老太君看向林氏,“你如今是一家主母,孩子们的婚事,还需你好好操劳,尤其是瑾知,我如今精力不济,他的婚事要你这个做嫂嫂的多操心。”
“啪!”沈聿珩重重将茶碗搁置在桌上,眉目冷漠,“不必,我的婚事我自有主意,不用旁人费心。”
沈老太君浑身一震,强做镇定道,“瑾知,我知你对我心有龃龉,可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婚事。你年纪已到,再不成婚,日后如何好议亲?如今你是家中的顶梁柱,我绝不会害你啊。”
沈聿珩却冷笑连连。
害?谁有这个胆子?他若死了,苟延残喘的国公府就会彻底没落,几十年内难以翻身,谁能割舍如今表面的荣华对他下手呢?
见他不说话,以为是答应了,沈老太君笑着道:“瑾知,你可还记得,岁朝节那日见过的那个粉衣姑娘?她是我侄女江映雪,也是永宁侯府长房嫡女,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妹呢,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便贤良淑惠,乖顺明礼,你觉得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