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地方的?周维炯皱皱眉头,觉得这人问得有点多,但是,想到路上寂寞,这人是想搭茬,说说话儿,于是回答说,商城的。
到武汉干啥呢?
上学,快毕业了,父亲来信说病了,让回家一趟,周维炯说,师傅,你是哪儿人呀?
问我,哈哈,你这娃呀,我赶车到麻城,难道也是商城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哈哈,也是,周维炯说,我不是明知故问,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层关系,但是,也有可能你是挨着我们商城的那个地方呢。
你咋知道的哟。
听你口音呀,周维炯说,听你口音,不太像麻城人,说话挺像我们那地方的。
那人一怔,随即笑着说,都是大别山人,说话大差不差,听起来不是南蛮就是北侉,不在意听,都一样。
周维炯皱眉,不再说话。
娃,我听说,你那边挺乱的,得注意呀,那人打了一鞭子,说声“驾”,接下来说,哦,听说,你们那儿土匪多,是吗?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周维炯说,叔叔,你是咋知道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听说的,那人说,都住在大别山,有风吹草动,都知道,瞒不住的。
哦,麻城这边呢?
这边,你是说土匪吗?
是呀。
这边好点,但是,前些年也有土匪,都被李克邦部,还有任应岐部收编了,那人说,现在,土匪不像土匪,当兵的也不像当兵的。
咋讲?周维炯问。
你是富家子吧?
你看我穿戴,像吗?周维炯说,没有回来的路费,找这个找那个,都没有借到,除了这件衣服没当,其余都当了。
那人不再问,扭过头,拿着车把说,坐好了。
周维炯一听,赶紧坐稳,没想到那人忽然挥鞭子:驾。
半道上,赶车的忽然挥鞭子,对着毛驴屁股打,毛驴一使劲儿,车子跑动,轧着石头,差点颠翻。那人见周维炯坐在车上,晃动这么大,还四平八稳,眉头一皱,心一紧,又使劲儿挥鞭子。眼看鞭梢就要刷到周维炯眼睛,周维炯看都没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一根手指,一勾,居然把鞭梢勾住了。又一使劲儿,那中年人从驴车上滚了下去。
毛驴还在走,周维炯拽住绳子,一拉:驴——,一声吆喝,毛驴车也停住了。
那人还在滚,好像很意外,有些愤怒。
周维炯站在车上盯着,不说话。
那人摔痛了,哎哟叫,站起来指着骂:你是咋弄的,是坐车的吗?拽我鞭子干吗?
老叔,我看你也不是坏人,咋那么多心眼呢?周维炯直视着说,坐毛驴车也不是这一次,你当我是傻子,是吗?半道上突然挥鞭加速,要是客人多,要是逢着沟壑,或悬崖绝壁,还不出人命?我看你也是老把式了,为啥要这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