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周德怀说,咱一家,因为爱,你嫁给我,喊我汉子,我感动。小英子,那么可怜,瘪头把她救下来,又领到俺家,做了咱俩的义女。这些,不都是爱吗?人的一生,为啥痛苦,为啥活着那么难?都是一个字:爱!
汉子,不说了,为了英子,我理解你,不报仇了,这点仇恨,在爱面前算啥呢?那些人,打你,想得到却又不敢,以至于生病,为啥?不都是因为他们心中缺少爱吗?他们心中有啥?有自己,有利益,有地位,有权势,可是,就是没有爱,他们活得多累呀。
娘,爹,小英子进屋,看见两个老人紧紧抱着,两人都在流泪,漆树美还微笑着,小英子愣住了,咋了?
听到小英子喊,漆树美赶紧松开。
小英子见状,释怀了,原来,两位老人家没事,在秀恩爱,于是,笑着把一碗水递给漆树美:娘!
周维炯在武汉,他爹知道,至于上什么学,全然不知,也不多问,只知道当初在笔架山农校上得好好的,突然回来说学校派他到开封。
到开封,瘪头他娘不舍得,说离家远,想得慌。哎,女人,还是头发长见识短呀,但是,漆树美不一样,只是把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而已,至于孩子要走,她还是很高兴的,老早就给孩子准备了大书包,还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以及其他日用品。
开封,我也没有去过,周德怀心想,我虽说没有去过,但是,听说过呀。开封,好呀,省会城市,还有个大学,叫开封师专,还是咱这里人在那当校长呢,很高兴,也就放心,可是,半年过去了,瘪头来信说,已转到武汉,考取了黄埔军校武汉政治学院,让人吃惊。
武汉,我们都知道,比开封还出名,为啥?商城县的余集,俗称小汉口呢,我们这儿距离武汉,比到开封还近呢。有时间可以回来了,是好事呀,这是漆树美知道后说的。
周德怀想,这孩子,走南闯北,比自己卖豆腐强多了,说不定将来能光大门楣,哎,儿子出息了,都是老人的心愿呀。
儿子出息了,他也高兴,但是一想,武汉离上楼房多远?跟自己卖豆腐所跑的路没法比,听说,走近路也三百多里,这么远,路又不好走,土匪又多,咋办?
周维炯说,爹,您放心,路难走,我们是官派的,由县派车送;至于山上的毛贼,我不怕,我会这个。说着,扎马步,捏拳头,说,那个李老末,见到我还喊声“炯爷”呢。
那是什么时候?那是从小,你爹卖豆腐给他,又是在大街上,人家看你是个孩子,逗你玩的。你现在长大了,他是土匪头子,不一样了。
是呀,长大了,他见到我,不是更害怕我了吗?
可是,他有枪呀,你的拳头再厉害,能比枪厉害吗?
我还有点子呀,点子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周维炯点着自己的脑袋说,枪,自己不会动吧,谁拿枪谁就是枪的主人。土匪,不会上来就开枪吧。趁其不备,夺之,那就是我的了。
得小心,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爹,妈,英子,你们放心,自从白云洞主马苦禅师教了我拳脚后,通过这些年练习,三丈高的树,我只要十步就上去了。八丈高的城墙,助跑三步就能越过。碗口粗的小树,我一使劲儿,用肉掌也能砍断。砖头磕在头上,我都不怕,最后还是砖头倒霉,多次试过,不是两段,而是粉碎。
这孩子,就是心太大,我问你,你师父还在白云洞吗?
两年前就走了。
在这儿的时候,你也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你现在说,迟了——没顾上请他到俺家吃顿饭喝口茶,你这一身本领,人家教你,一分钱也不要,这份恩情,你咋能还上?
师父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从开封那边来的,学习徐霞客,想游遍名山大川。我在舅舅家上私塾时路过,看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觉得好玩,就捏他的鼻子,他仍不动,我惊讶,以为他死了,就背着他到下坎,找个干暖朝阳之地,用石头和树棍捣个坑。
山里狼多,遇到这么个死人,吃定了,周维炯说,我想把他放在坑里,用松毛先盖起来,再回来找铁锨挖坑埋了。一个出家人死在路上,为他收尸的人都没有,可怜呀。我如果把他安葬了,也算做了件好事,按照你说的,也算积德。
嗯,做得对,做得好,周德怀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