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觑着黎赫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
黎赫沉默着,目光落在桌上的舆图。
他何尝不知?
一年的时间,从边关绝地起兵,以战养战,能支撑着打到京城,已经是奇迹。
赶到太仓的时候,汪承恩的船刚刚启航,承载着国库银两的船就这样从他面前离开。
咚!
“只怪雾气太重!”黎赫狠狠砸了一下桌案,“若非如此,我那一箭射穿的就不该是汪承恩的腿,而是他的狗头!”
国库一个子都没有,更遑论犒赏三军了。
再这样下去,底下人心里那股气散了,也容易生出怨怼之心。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明日全军修整一日,只安排日常巡防即可,后日再操练。”
黎赫挥了挥手,那几个玄甲军拱手后便退下了。
此时,小兵来汇报:
城外林子已经一一探查了,并无伏兵,看来黎焱的人大部分是跟着船撤走了。
方曜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三哥你今天根本没有想杀那虞家二姑娘吧!你就是想诈一下,看附近有没有黎焱的伏兵!对吧对吧!”
黎赫:“……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剩下的卷宗整理完。”
话虽如此,但只一瞬,他的脑海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双杏眸。
清澈如泉,却又带着洞悉世事的聪慧和一丝倔强。
可惜了,黎焱连个暗卫都没给她留下。
哼。
看来黎焱跟他那个爹一样,只是嘴上说着喜欢,干的全都是最脏的事儿。
方曜一点也不想干活,他就跟没听见黎赫说的一样,想起虞府的景象,忍不住咂咂嘴:“三哥,那武兴伯府是真有钱啊!好家伙,那宅子大的,跟迷宫似的!几十个学子,愣是每人都有一个单间!伯府上面还有侯府和公府,那得多有钱啊!”
他话没说完,黎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世家门阀,盘踞京城百年,吸食民脂民膏,自然富得流油!”
就像虞扶音,她在城外安抚难民,看似悲天悯人。
可归根结底,她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保全她武兴伯府的富贵荣华?为了她虞家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