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在宅院里身份暧昧,也没什么人将她高看一眼,这些人私底下闲言碎语,说路行舟身边女子不少,棠意再美再艳,路行舟顶多也是将她当成了露水情缘,加之她身份低微,这样的人去路家做个妾室都是不配的,到了京城就得抛。
此处人人皆知她原是被养在园子里的瘦马,这些人虽是下人,却也是高门府第中伺候的人,不知比她们这种贱籍女子强上多少。
一来二去,传的越发难听。
路行舟忙忙叨叨下了马车一刻也未得闲,方柳和仇杨不在,一如少了左膀右臂,待一应安排好之后他才发现棠意不见了,他愣是寻了三圈儿也没寻到人,最后寻到下人们所居船舱,才见着她的人影儿。
舱门半敞,下人们这时辰正聚在里面用饭食,可路行舟却瞧见,棠意只是独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没吃也没喝。
这也就罢了,竟还有些嘴碎的在一旁指东骂西,“你们说瘦马都是什么啊?”
声音尖锐高挑,有意为之。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自小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后送到官家老爷那里去呗。”
“可别小瞧了人家,模样好,身段儿也好,就等着攀高枝儿呢。”
几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笑意刻薄,时不时的朝棠意那边瞥过眼。
这指代为谁,连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棠意不语亦不抬眼,就当没听到。
“攀高枝儿,”有人尖声一笑,“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京城里都是什么人,可是这种人能进得去的?”
棠意表现的出奇的淡然,指尖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理着自己的袖口,她的目的不止是京城,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心思。
从前比这还难听的话她听过不知多少,这些小打小闹早就不会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可舱门外的人却受不住了。
路行舟生平最恨仗势欺人的人,亦最讨厌府中闲言碎语挑唆不停的人,府里有两位妾室平日就不大厚道,喜欢以出身来恶意攻击旁人,他无意中听见过两次,只想便觉着心寒。
原本他还在门口徘徊犹豫,觉着自己进去不大好,恐给她造成流言蜚语,可听了这些话之后再也制不住内心的那点正义之感。
抬腿重踢了舱门一脚,随之大步上前。
突如其来的重响让室内所有人一惊,随后齐齐朝声响方向看来,谁也没想到是路行舟。
从他的脸色看来,显然方才那些揶揄棠意的话被他一字不落听到了耳中,不怀好意的人被人撞破自是心虚,众人放下吃了一半的饭食齐齐站起身来。
棠意亦是,只是更加意外,本来还想着如何挑个由头去寻他,让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这可倒好,竟自己找上门来了,倒省了她一番工夫。
“你们当真是闲得发慌。”平日里路行舟温和惯了,鲜有这种正色严声的时刻。
再温和毕竟也是主子,众人将头压得极低眼珠子乱转,任是谁也不敢作声一语。
“出门在外还这般放肆,看来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才使你们猖狂至此,”他脸色阴沉,平日看着和颜悦色,生起气来也是一样吓人,“若再不知收敛我就将你们一个个都打发了,我路家容不下你们这种尖酸刻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