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仍是白天林府里那些花花草草,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期待与新奇。
林婉娘坐在堂屋的木凳上,轻轻靠着墙,手里攥着根半新的缝衣针,眼睛却落在沈修远的背影上。
他方才还在灶台边低着头翻那只竹匣子,把今儿个兑来的碎银按大到小分开,拣出几块旧银角又包好,像是在盘点家底。
烛火映着他额前那截松散的发丝,随着他动作微微颤,映得那张素来沉静的脸上竟添了几分安然。
林婉娘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泛说不出的酸意。
这些年,多少回她梦里都盼着他能像这样回来。
回来坐在灶台边,对她说声“别忙了,歇会儿”,回来给家里添一口热饭、补一块被褥的银子。
可那些年,她等来的不过是负债累累的医药,一碗碗冷了的糙米粥,还有那条磨得发亮的拐杖。
可今儿个,他真的做到了。
“这些银子……还够不够?”
“要不,明儿我再去跟熟悉的几个婶子那边问问有没有要缝补的衣物?”
林婉娘抿了抿嘴,略带几分试探地开口问道。
听到林婉娘这话,沈修远不由得愣了愣神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昏黄的灯下显得分外清明。
过了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不用,我能赚来,明儿个我再安排大牛哥去支摊子。”
“这些银子你给孩子留着,再攒点,好给承安备副新书册。”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又看了眼挂在门后的破木箱子。
那是沈家这几年唯一像样的锁箱,里头放着一家子的户籍、地契和那本旧的发潮的账本。
见他那样子,林婉娘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伸手替他把箱子里那本泛黄的账本理了理。
“这些年……多亏你撑着。”
沈修远侧过脸,目光落在她弯着腰的侧脸上,那双素白却粗糙的手指小心地抹过账本边角,指腹都磨起了细小的茧子。
他心口忽然一滞,抬手覆上她的手背。
指尖虽然凉,但却握得很稳。
“以后有我在,你再不用跟谁低头讨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