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苏文,仿佛帐内空无一人。
苏文也没有行礼。
沉默,是最高明的试探。
他径直走向那副巨大的沙盘,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色小旗。
他的手指,没有去碰那些代表燕云关防线的旗帜。
而是精准地,从旗筒里,拔出了三面代表己方斥候的蓝色小旗,随手扔在了沙盘之外。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拔掉三根无用的钉子。
“三日前,苍狼游骑向北收缩三十里,放弃了黑风口南侧草场。”
苏文开口,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感情。
侯君集擦刀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他们不是收缩,是在集结。”
“放弃所有不必要的骚扰,将五指攥成一个拳头。”
苏文的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终点,落在防线一处险峻的断崖。
“这个拳头打出来,第一个目标,断魂崖。”
“那里,防线最薄弱。”
“当然,这些只是斥候营花了半个月,死了六十七人换回来的‘军情’。”
苏文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嘲讽。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只对账册感兴趣。”
他的手指,点在刚刚被他拔掉旗帜的空位上。
“第三斥候营,第十七小队,编制十二人。”
“账册上,他们七日前还在正常领取双份口粮和马匹草料。”
“军械处的记录,他们上一次补充箭矢,是十三天前。”
“一支在敌境巡逻的斥候队,六天不耗一根箭矢?”
“大将军,你信么?”
他又指向另一处。
“第五斥候营,第九小队。”
“他们的马匹损耗记录,最后一次更新,是九天前。”
“他们的靴子,却在三天前刚刚换了一批新的。”
“一群没有马的斥候,换新靴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