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院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来了。
果然,没等她出声,门被推开。
“妈!您在家呢!”
大儿子郑明华,一身崭新的干部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
他手里拎着一个装着红富士苹果的网兜,另一只手还提着两瓶麦乳精和一包桃酥,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
他一脚跨进门槛,目光飞快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什么。
“我这段时间在单位忙,这不刚忙完就赶来看您二老?您和爸最近身体都还健朗吧!”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八仙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响,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话音未落,郑湘仪就从他高大的身躯后面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鬼鬼祟祟地往屋里瞟。
这丫头被谢冬梅赶出去后,显然是跑到她大哥那里去哭诉了。
当她的视线和谢冬梅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在空中相撞时,郑湘仪浑身一颤,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死死地抓着郑明华的衣角。
谢冬梅的目光,在那网兜里的红富士苹果和两瓶麦乳精上淡淡扫过,这种全然的漠视,比任何疾言厉色都让郑明华心里发毛。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堆了起来,语气更加热络:“妈,您看这是我孝敬您的……”
“孝敬我?”谢冬梅终于开了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孝子,不是你媳妇娘家办寿,就是你女儿过生日,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当妈的了?”
她说着,眼神越过郑明华,直勾勾地钉在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还有你,”她下巴微微一扬,对着郑湘仪的方向,“回来做什么?滚回学校去!”
郑湘仪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死死地攥着郑明华的衣角,喉咙里挤出蚊子哼哼似的哭腔:“哥……”
郑明华连忙转身护住郑湘仪,皱着眉头对谢冬梅说:“妈!您这是干什么?湘仪她还是个孩子,您把她赶出去,让她一个人在学校怎么过?您就这么狠心?”
“狠心?”谢冬梅嗤笑一声,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我那是让她静下来去读书。她被我赶出去,第一个找的就是你这个大哥吧?在你单位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虐待她了,是不是?”
今天下午郑湘仪真的就是那样,穿着满身污渍的校服,站在法院大门口,也不进来,就那么眼巴巴地等着。